當顧輕舞被引到花廳的時候，顧天成只覺得這張臉有些熟悉。

　　顧輕舞屈膝行禮：

　　“二叔，我是輕舞。初來京城，特意來向二叔請安。”

　　顧輕舞自報家門，從始至終表現的知書達理，知性大方。

　　聽到二叔兩個字，顧天成細細想了一遍，才想起顧輕舞是誰。

　　按輩分來說，她算是顧清璃的堂妹，小時候還和清璃一道玩過。

　　升官來京城以后，兩家就沒見過了。

　　他向來對這旁支這些親戚都是冷淡的。

　　“哦，原來是你啊。怎么一個人來京城了？”

　　本以為顧輕舞會說些投靠將軍府的話，他還愁著怎么拒絕呢，顧輕舞的回答卻出乎意料。

　　“輕舞來這里幫家母探望故人，也該來像二叔問安才是。”

　　她抬眼打量了眼顧天成，發現他衣裝規整，心下了然。

　　“二叔看樣子是要出門，是輕舞唐突了。那輕舞改日再來拜訪。”

　　顧天成張了張嘴，他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但顧輕舞的路數他有些摸不清了。

　　遂只好道：

　　“嗯，那你自便吧。”

　　說完，他三兩步就下了臺階，

　　“是。二叔慢走。”

　　顧輕舞很識抬舉，沒有多留，快步跟在身后，一道出門。

　　顧天成來到門口，從馬夫手里接過韁繩。

　　一個翻身就干凈利落的上了馬，他看了一眼顧輕舞，遂駕馬離去。

　　望著顧天成騎馬遠去的背影，身后的大門也漸漸緊閉。

　　顧輕舞臉上的表情終于僵硬，她也沒想到，時隔多年初次登門，竟連盞茶都沒喝到。

　　“顧清璃，將軍府……”

　　她緩緩走下臺階，眸子里充滿了怨恨。

　　“這么多年了，你害我屈身藏在一所小小的宅子里，不見天日。總有一天，我會連本帶利的向你討回來！”

　　顧輕舞說著這些，似乎忘了當初冒充赫連晝日救命恩人的，是她自己，并無人逼她。

　　東宮，赫連晝日坐在書房，回想著下午看到的一幕。

　　看來顧清璃日子過得很滋潤，會不會已經把他忘了？

　　是時候再給她的生活加點料了。

　　隨后，他喚來門外的近衛。

　　“讓赤云丑時過來。”

　　夜幕漸深，東宮萬籟俱寂。

　　赤云現身，快步往書房走去。

　　“見過太子殿下。”

　　赤云恭敬的跪在太子面前。

　　赫連晝日揮手示意她起身。

　　“只要你這次的差事辦的漂亮，那之前的事情，本宮可以既往不咎。”

　　他站在窗邊，望著窗外皎潔的明月，語氣威嚴。

　　赤云哪里還敢怠慢，急忙回道：

　　“奴婢愿為太子排憂解難。”

　　“王爺和王妃平時可有什么異樣？”

　　雖然上次顧清璃給自己保證過，但他總覺得顧清璃對自己的態度冷淡了些。

　　而且不像是裝的。

　　“回太子，王爺平時下了朝就先去王妃院里一起用膳，再去書房。晚上也都是留宿在王妃院中。”

　　聽到這個回答，他的眉頭深深蹙起。

　　不管顧清璃說的是不是真的，他必須要在二人還未完全信任的時候從中阻攔。

　　顧清璃只能為他所用，若是用不得，他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見赫連晝日久久不發話，赤云又跪下：“殿下要奴婢做什么，奴婢萬死不辭。”

　　赫連晝日這才回神，他走到赤云身邊，低頭審視著她。

　　“若本宮讓你去伺候王爺呢？”

　　赤云身體一僵。

　　她腦中快速思考，似乎在權衡所有的利弊。

　　最終所有思緒都化為一句，“奴婢愿聽太子吩咐。”

　　赫連晝日十分滿意。

　　“赤云，只要你好好聽本宮的差遣，日后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半柱香后。

　　赤云站在皇宮門口，明亮的月光已被烏云遮擋，在這深夜伸手不見五指。

　　她似乎思索了一會兒，隨后毅然轉身離去。

　　翌日。

　　赫連長夜同平日一般，和顧清璃用完飯后，就去了書房。

　　正處理著事務，夜鷹卻推門而進，眼神里還帶著一絲怪異。

　　他從不在這個時候進來。

　　還不等赫連長夜詢問，一股淡雅的茉莉花香就飄了進來。

　　這和顧清璃新買的胭脂如出一轍。

　　“王妃來了？”

　　他嘴角不自主的上揚，卻在起身后瞬間變了臉色。

　　來人不是顧清璃。

　　“奴婢見過王爺。”赤云躬身行禮，“王妃說，天氣炎熱，讓奴婢來王爺身邊看著伺候。”

　　赫連長夜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顧清璃覺得見著赤云煩悶，故意打發她。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顧清璃怎么打發，也不會把人打發到他這兒來。

　　再一看，赤云今日的打扮也與平時不同。

　　雖還是穿著丫鬟的服飾，但臉上的妝容還是下了些功夫，外人一看倒有些姿色。

　　不過和顧清璃一比，還是太遜色了。

　　估計又有什么把戲。

　　“嗯，站著吧。”赫連長夜淡道，隨后坐了回去。

　　赤云低著頭，并未察覺異常。

　　赫連長夜揮揮手，讓夜鷹出去。

　　夜鷹也很懂事，原本這個時候該關著的門，今天卻一直敞著。

　　坐到位子上，赫連長夜隨口問：

　　“王妃今日傷口可還好？”

　　隨后，他拿起狼毫，開始練字。

　　赤云見此，便上前替他磨墨。

　　“回王爺，您一走，王妃就去小睡了。”說著她停頓了片刻，又故作惋惜的嘆道，“王妃她……”

　　許是怕茉莉香太淡，她似乎抹得多了些。

　　身上的香味太過甜膩，赫連長夜皺了皺鼻子，感覺頭腦都有些發昏。

　　他不自覺往邊上移了兩步，接著赤云的話問：

　　“王妃怎么了？”

　　“也沒什么。”赤云話鋒一轉，語氣也輕松起來。

　　“只是奴婢突然想起，從前在太子身邊伺候，每每王妃來東宮，都是笑靨如花的。如今王妃還是和從前那般愛笑，奴婢也跟著高興。”

　　她的眼神悵然，似乎在回憶從前歡愉的時光。

　　卻是故意提起顧清璃從前和赫連晝日的關系，讓赫連長夜謹記。

　　日子一久，自然會和顧清璃心生嫌隙。

　　說到這，赤云好像才發現自己失言了，連忙放下石墨跪下。

　　“奴婢多言，王爺息怒！”

　　那小心翼翼的模樣，仿佛是真的不經意說錯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