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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人雪

睽違年,記重生

妄人雪 魔仙堡盛世白蓮花 2780 2024-06-19 13:34:46

  人即離開,青天懸來雄鷹,激烈地嘶叫。兩刻至,烙煜回過神,詢問面前亦神傷的云娘。

  “只任他去,愿一切安好。”

  “可這一去,何時才能再見?”

  二人難掩失落,幾乎同時唉聲嘆氣。

  “那少年可是負雪的徒弟?”

  “嗯,其名季少年,與官下君微同氣連枝,我于棲月泥沼中尋之,并帶回照看。”

  “官下君微?”

  “算作負雪的貴人。他助負雪于疲怠之間、尋身往之門,亦許其在浮華之世找到至情。”

  “原來如此。”

  “可他沒有拔情根,你竟收他入掘師列,如何服眾?他可是有什么異出常人的地方?”

  “并沒有。”

  烙煜用狐疑的眼色瞧云娘,最后妥協。

  “也罷,云娘之為我不可妄談,只云娘若當真關心負雪,就應知曉,你做的這些皆是徒勞。負雪之行有他的理,你不能逼他。”

  “烙獄首向來通情達理,教訓人也是信手拈來。那你不知道蒼負雪代表的是云院的臉面嗎?我不逼他,你來嗎?”

  “那如今負雪這么做,也情有可原。”

  “我殺了人,獄首一句情有可原就了結了?不帶我回東院赴刑?看來獄首也并沒有多么公斷嘛。”

  “殺她的不是你,你只是沒有救她。”烙煜冷漠地開口。

  “我以為沒有人會如此想。”

  “負雪受了激,做出此為,實在不能怪罪。”

  “我從未怪過他們,只是負雪能做到此番田地,我是有些訝異。”

  云娘抬眸,壓抑地瞧著天天上盤旋的鷹,心事如它們的腳,飛旋不下。

  “也罷了,世間情字,唯難解難分。”云娘最后感慨,便要拂袖而去。

  “且慢,云娘。”烙煜及時叫住了云娘。

  “敢問云娘,你何時與那舞娘有了謀劃?或者說被她拉入了局。”

  云娘先愣了一愣,隨后收回詫異的眼神,淡然開口。

  “負雪離開槐里那日,與那霧山后人鬧了不歡,心緒出奇紊亂,云樹驚有警告之意,我異常擔憂,恰時舞娘找上我,我便答應了她。”

  “原來如此,”烙煜表情凝重,表示理解,繼而卻又補充,“那你可知舞娘練了死士?”

  “什么?”云娘聽聞,臉色驟變,卻不乏懷疑,“可當真?”

  “當真。”烙煜嚴肅點頭,打消云娘的懷疑。

  烙獄作為東院獄首,自然不會空口無憑說大話,云娘自行掂量,也必然不能猜疑。

  “我當真不知曉,她竟喪心病狂到此般地步。若我知曉,萬不會放過她,更別提幫她!”

  云娘面色難看,甚覺后悔。

  “時至此刻,想必她早已突破了幻境,與那毒士融為一體。”

  陰書記載,毒士首為用毒,其次融生,半刻不至,魂穿忠主,死而復僵,僵而不死。

  “融在一起?如此古怪的術法,明明早已斷絕,舞娘怎么會知道?”

  “恐是先者有遺,亦或她自己有心研究。可如今要緊,是先找到舞娘,知道她的下一步并阻止她,以絕后患。”

  “可她又能逃到哪里去?舞莊有長老撐面,她不回去,我們就一直找不到她。”

  話來如此,平日,遇舞娘疲乏傷病、有事外出或居院不出,大小事務尚有幾位長老操持。

  遇異常難事,幾位長老不能裁決,方打擾舞娘。

  此情況不多,但短則幾日、長著幾月皆有,長老們一般理解,也能妥當處事。

  否則舞娘不會如此決然,逃之夭夭。

  烙獄自然知道舞莊內尋不到舞娘,只實在想不出她能去何處,只做了最壞的打算。

  “我想,她背后還有人相助。”

  “什么人?”云娘怯身問,眼里卻不自覺透著答案。

  “接下來,我會再去一次妍莊。”烙獄沒有回答。

  “可是練士之地?”

  “正是,想必那里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烙獄點點頭,“我知曉天世之下,只有云院掘師去過白倉門前。我敢情云娘派武功高強的掘師再去一次,好生探一探那遠西之地。”

  “你懷疑舞娘與遠西之人有勾結?”

  烙獄嚴肅點頭。

  “今世你我對遠西了解甚少,但人竟來則對之,獄首此吩咐,我義不容辭。”

  古書載:遠西之地,生另番萬物,舊人以高山白倉石門為界。內為陸,河清海晏,外遠西,看似荒蕪,實則云變詭譎。

  “妍莊已出的長老曾向我透露,舞莊不止有死士,亦有千番毒瘴、飄渺幻影。”

  “單憑這些怎么確定?”

  “當然不止這些,我去毒瘴深處探過,那里關押上百死士,盡處還有一尊百尺銅像。”

  “百尺?何人像?難道是百沌之主?”

  傳聞遠西之王、百沌之主——墟,無形無骨,不眠不死。舊時被攔于倉石門外,不入界,故在遠西荒蕪之地生存。

  “沒錯,墟像。”

  “舞娘供奉墟像,不會單想利用它的力量對付負雪,她定還有更大的野心。此事萬分重大,不可出錯,我會親自去探。”

  “那定穩妥,只此事嚴重,萬不可明告他人,我怕引起恐慌。”

  云娘讀懂了烙獄的隱意,知最不可告蒼負雪。云娘微笑著點頭:“自然。”

  獄首聽聞,才滿意抱拳拜別,卒邁步離開。

  “若有任何發現,我會傳書于你。”

  “萬事當心。”后烙獄前往妍莊,云娘去倉石門前一探,數月不歸。

  跳丸一年。

  一日,棄雪山上歷經白年難遇的暴雪。暴雪聲粗曠,攜得山間孤墓泛出悲傷的臉龐。

  一黑衣男子立在墳前,墳周圍青樹東倒西歪,電光劈斷樹枝,斜照在墓碑上。

  碑上淡然寫著七字“霧師戍子穎之墓。”

  一年前,云娘為斷蒼負雪之情,取了戍子穎最后的血,斷其經脈,致其亡身。

  蒼負雪遂與云娘斷絕。

  戍子穎死,蒼負雪為其守墓,風吹雨打,冷雪飄零,烈日灼心,皆不退縮。

  近日,蒼負雪尚不缺席,可夢魘深生。

  記一日,他行掘事受阻,抬眸瞧見眼前的紅衣女客,實在不解其意,冷冷開口:“又是你。”

  女客婉婉笑焉,“是我,雪角可算記住我了?我想幾日不見,雪角當想我得很。”

  “勿要胡言,你跟著我作何?”

  “我能助你。”女客胡攪蠻纏,蒼負雪無處可躲,機緣之下,二人共事。

  夢境撕裂反轉,又在非常時機停下。

  便是又過幾年,難為之事甚多。二人的關系發生天旋地轉的變化,只聽得女客眼紅開口:“我恨你。”

  “蒼負雪,我恨你。”

  “今日我在此立誓,他日我二人若見面,我必殺你。”女客說完便瀟灑離去。

  而其悲憤之際,腦海里只留一首皆空之詩。“緣來緣去皆有定,寒夜之下剩空靈,妄雪有我一度紗,可紗終不可融雪。”

  蒼負雪追逐過去,欲看清那張臉。

  而那女客倏然轉頭,用仇恨的眼神對上蒼負雪的眼眸。蒼負雪驚異地反應過來,“是你,戍子穎。”

  “你為何丟下我?”

  女客不答,只面部猙獰地問:“我好恨你啊,你為何沒有救活我?是你殺了我,我恨你。”

  夢境破碎不堪,蒼負雪微皺著眉頭,偌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下來,又隨雪花滾入塵土。

  “我恨你,我會殺了你。”

  繼而,蒼負雪的耳邊砰然傳過巨大的聲響,他才微顫動身子,從詭異的夢境中抽離出來,睜開眼睛。

  “為何又是這個夢?”他先問自己,繼而又小聲解釋,“對不起,是我沒有阻止你,我早該讓你遠離舞娘,亦是我錯信了云娘,才讓你……”

  “都是因為你。”

  他全身浸著冷汗,頭痛不已,卻只憔悴沉眸,安靜盯著眼前的碑,一言不發。

  碑之后,是戍子穎的無身墓。

  其碑不倒,其人便未亡,蒼負雪始終堅信。故才不惜大雪之夜,守在其前護碑。

  他灑脫坐立,背靠著樹,凝視刻有精美細字之碑,盯著“戍子穎”三字,思緒又飛了出去。

  “我聽云娘之鑒,不埋你骨,望你有重生之機,可睽違一年,我日夜責己,夙夜難寐,你為何始終不醒?”

  “你若不醒,我這一生受困,皆為虛妄。”

  雪小半刻,過而夾風,肆意嚎叫,樹隨之搖墜。草葉被劇烈扇動,后連根拔起,飛向山間小屋。

  小屋亦在暴雪之下增添生機之綠。

  二日晨,蒼負雪歸去,正瞧小草零落,夾雜著三五泥土,尚狼狽不堪地攤在地面,蒼負雪拿起掃帚清掃。

  未己,他耳邊傳過嘎吱嘎吱的聲響,屋門倏然由內推開,他抬頭定睛,只見素色衣袂隨風輕拂。

  那人婷婷站立,柔弱凄美。

  待蒼負雪看清那人的臉,只瞪大眼睛,片刻發愣,心中悄然泛起驚喜的漣漪。待與那人對視,他又頓時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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