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晚上九點。
黃翅搖坐在寢室里自己的座位上,眼睛眨也不眨地呆呆看著桌子上列成一排的東西,一言不發。
最左邊的是溫故知送給她的那一套首飾,明晚要戴。
中間的是一個小盒子,里面是一個小小的領帶夾。
她今天中午上完課之后臨急抱佛腳去青安最大的商場,逛了很多家店,千挑萬選都沒看到有合適的,最后進了一家位置比較偏僻沒什么客人的飾品店。
那家店的店員說,店里的東西全都是店主親手做的,每一件都獨一無二,是其他地方找不到的藝術品。
黃翅搖不懂這些,她只知道,她一眼就相中了其中一個領帶夾。
這個領帶夾上面的雕飾很特別,初看時沒看出來是什么,只覺得眼睛被吸引住了,待她將領帶夾拿上手端詳時,才發現,那頂端的浮雕是半朵花,花蕊用了細細的寶石鑲嵌。
店員說,這是海棠。
黃翅搖莫名地覺得這個領帶夾或許會很適合溫故知。
問了價格,將近兩千塊。
她對著這個令人乍舌的價格,不禁感慨,這家真的不是黑店嗎?
若是名牌是這個價錢倒是可以理解,可是這家店看著名不見經傳的,也看不出用的料是不是真的值這個價。
黃翅搖也如實把話問了出口。那個店員也不惱,只是笑了笑問她:“你是買來送人的吧?”
黃翅搖點了點頭。
“這樣吧,我給你開一張退貨憑證,如果收禮的人覺得這個領帶夾不值這個價格的話,你可以隨時把它退回來,我們會原價退款。”
“你們……不怕虧錢嗎?”
店員溫聲道:“店主說,只求有人欣賞。”
最后黃翅搖沉思了片刻,還是把這個領帶夾買了回來。
如果溫故知喜歡的話,那也算值了。
而放在最右邊的,是一塊手帕,是她原先為溫故知準備的禮物。
上個星期她答應了溫故知會出席他的生日宴后,便去了布料市場挑了塊料子好圖案也獨特的布,自己剪裁好縫了邊做成了手帕,還可以拿來當口袋巾。
黃翅搖做女紅的技術還是外婆教她的,已經生疏了,好在修邊不算難,手帕做成后,乍一看還是沒什么問題的。
她本來想著,自己只是個普通學生,手帕雖平平無奇但不會出大錯,而且實用但不常用,親手做是最好不過了。可是當溫故知反其道而行先送了她這么一套首飾后,這塊手帕就拿不出手了。
于是她又用自己以前做兼職存下來的錢,買了這個領帶夾。
只是,單送領帶夾又好像太小了點。
黃翅搖有些為難。
最后還是決定,干脆兩份一起送,反正也能算作是一套配飾了。
于是她手帕和領帶夾放在了一起包好,放進了袋子里。
然后又陷入了發呆的狀態。
“搖搖,你怎么整個晚上都這么靜啊?”凌靈走了過來,按了按黃翅搖的肩膀。“你是不開心嗎?”
黃翅搖回過神來,拍了拍凌靈的手,搖了搖頭。“我沒事,就是有些累。”
其實她有些緊張。
她沒有參加過這么大型的上流社會的宴會,所以緊張是在所難免的。
可是她緊張的同時,又有些心緒不寧,心臟仿佛懸在胸腔之中,感受不到實體,而是虛化成了一團氣一樣。黃翅搖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像在漂浮,又像在下墜。
她讓凌靈不用擔心她,自己待了會兒后,想了想,發了條信息給林蔦蘿。
「媽媽,我想你了。」
之前因為黃國建的事,林蔦蘿叫黃翅搖少些打電話回來,免得她爸聽到了什么又得逼她回家。所以最近兩人都在用信息聯絡。
她之前答應過林蔦蘿,無論發生什么事都會跟她講,但食物中毒這件事她還是隱瞞了下來,打算過一段時間再解釋。
盡管不想承認,她也變成了一個打著不想對方擔心的旗號而不守承諾的大人了。
林蔦蘿很快就回復了。
「媽媽也想你。」
「記得照顧好自己。」
黃翅搖本來不太安定的心跳在看到這些文字后漸漸平穩了些,剛想回復,又收到了一句話。
「搖搖,勇敢一點也沒關系的,做錯了也沒關系的。」
她握著手機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媽媽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媽媽又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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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翅搖,你是不是三點之后就沒課了?我等一下四點鐘去你學校門口接你,先來我家換了衣服再一起過去。」
才剛下課,黃翅搖就收到了許可可的信息。看完后,不禁微微一笑。
雖然這一段時間經歷了很多不好的事,但黃翅搖覺得,自己遇到的好人也很多,便覺得,上天還是很公平的。
她滿懷欣喜地正想回宿舍收拾一下就出發,走在路上時,卻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黃翅搖回過頭一看,發現是薛子莘。
“子莘?你也回宿舍?”
“嗯。”
兩人同路,安安靜靜地往宿舍方向找。雖然依舊沒有對話,但黃翅搖也不會再覺得尷尬了。
她忽然又想起了薛子莘昨天說過的那句話。
“自主意愿”。
原本黃翅搖也覺得薛子莘是在回應她的心聲的這個想法十分荒謬,因為薛子莘不可能讀心術,更不會知道“心心蘸料”是什么。
可是她還是沒有想通為什么當時薛子莘會講出這幾個字。
于是黃翅搖干脆就開口問了一下當事人。
“子莘,昨天看日出的時候,你最后說的‘自主意愿’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薛子莘卻停住了腳步。
她緩緩地舉起了右手,食指指著自己胸腔的心臟位置,一字一頓道:“我很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
黃翅搖半懂不懂地點著頭。
那應該就是,她是自愿和她們成為朋友的意思吧?
只是,“想些什么”的話,不是應該指向自己的大腦位置嗎?
不過黃翅搖也沒有再繼續糾纏在這個問題上,要不就真的變成了吹毛求疵了。
反正,只要是朋友就好。
她對著薛子莘笑了笑,薛子莘卻說了更加莫名其妙的話。
“你要小心。”
“保護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