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千山云境，孟博衍家中。

　　一紙離婚協議放在大理石茶幾上，上面明確劃分了孟博衍和姜薇薇離婚之后的財產分配。

　　“孟博衍，你也沒什么錢了，我也不趁火打劫。”

　　“但是這些年陪在你的身邊，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現在你公司破產了，總得給我一點補償才說的過去吧？”

　　姜薇薇刻薄地說道。

　　然后，她拿起筆，在擬好的離婚協議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既然孟博衍倒臺了，那他們之間便不會再有利益往來，契約婚姻也應該結束了。

　　姜薇薇想著，她只是一個女人，前夫倒臺了，她作鳥獸散太正常了。

　　現在不跑，還指望在陸以航的打壓下，他孟博衍能東山再起嗎？

　　有這時間做夢，倒不如趁早各奔東西！

　　“多少，轉給你。”

　　孟博衍的語氣里聽不出有什么情緒，接過姜薇薇遞過來的黑色簽字筆問道。

　　“你看著轉吧，畢竟現在我可估計不準你的經濟情況！”

　　姜薇薇尖酸地說道。

　　她起身，將簽完字的離婚協議書拿在手里，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到賬50萬元。”

　　“滾吧。”

　　冰冷的機械音響起，姜薇薇看了一眼手機，這才心滿意足。

　　“哼哼，我走了，以后互不打擾！”

　　留下這句話之后，女人揚長而去。

　　千山云境內，只剩下孟博衍一個人，卻沉默得像空無一人。

　　然后，這陣死寂般的沉默被女人高跟鞋踏在地面上的聲音打破。

　　難道是姜薇薇回心轉意了？

　　騙人的吧，她不是只愛他的錢嗎？

　　那這個時候，走進他家的人是誰？

　　“孟總，炸雞。”

　　沈小愛將一直提在手中熱氣騰騰的炸雞盒放在了前一秒還擺著離婚協議書的桌子上，很自然地坐在了他的旁邊。

　　“你來做什么？”

　　孟博衍一動不動地看著桌上那一盒還在冒著熱氣的炸雞，恍惚間才意識到自己幾乎沒怎么吃過這種東西。

　　前腳姜薇薇剛走，后腳沈小愛就提著一盒炸雞進來，搞什么？

　　“來安慰一下被前妻傷到的男人。”

　　沈小愛手撐在臉上，臉上掛著笑看著僵著臉的孟博衍。

　　“……”

　　“沈小愛，你像變了個人一樣。”

　　被沈小愛一句話嗆到，向來嘴皮子功夫也不賴的孟博衍第一次有了這種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的感覺。

　　她像是變了個人，不再似之前那般柔弱，連跟自己說話都怯生生的——

　　現在的沈小愛，居然會開他的玩笑了？

　　自己破產對她的打擊，應該沒這么大吧？

　　畢竟她只是迫于沈家的壓力才做了自己的情人，對自己怎么可能會有感情，自己破產又怎么會影響到她？

　　算了。

　　不管她是性格大變，還是不想繼續在自己面前裝出一副膽怯的樣子，總之——

　　她應該像姜薇薇那樣離開他，這才對。

　　“孟總，我不會離開你的。”

　　就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一樣，沈小愛盯著他的眼睛直言道，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為什么？”

　　孟博衍冷冷地說道，語氣里有一絲只有他自己才能察覺到的動搖。

　　都這個時候了，她還跟他玩不離不棄那套？

　　是想把他最后一點資產也分走嗎？

　　也是——

　　她能說出這番話，只能是因為錢。

　　跟姜薇薇一樣，她們都沒什么區別。

　　想到這里的孟博衍，不知為何，又有點神傷。

　　即便她們只圖他的錢，但孤身一人的他身邊也只有她們。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姜薇薇的心里不可能有他一毫——

　　那沈小愛，作為情人的你呢？

　　想必，也沒有吧。

　　孟博衍在心中嗤笑道。

　　“因為我想留在你身邊。”

　　“就這么簡單。”

　　沈小愛看出孟博衍的遲疑，堅定而直白地說道。

　　“很會說大話。”

　　“……算了。隨便你。”

　　孟博衍輕聲嘆了口氣，像是無奈地接受了沈小愛的理由。

　　就當是她說的那樣吧，她想留在自己身邊。

　　就當是這樣。

　　就算她只是為了錢而說出這番看似真誠的話。

　　只要在他最低谷的時候可以留下來，那他也接受。

　　反正，她也不會堅持多久就對了。

　　反正用不了幾天，她就會后悔留在自己這種失敗的人身邊了。

　　盡管這樣想著，但在沈小愛的注視下——

　　孟博衍還是戴上了吃炸雞必備的塑料手套。

　　沈小愛將辣椒粉撒在了炸雞的酥皮上，戴上了另一副塑料手套。

　　“孟總沒怎么吃過炸雞吧？”

　　沈小愛見他并不排斥吃這些垃圾食品，便開口問道。

　　“不用再這么叫我了。”

　　孟博衍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語氣沉重地說道。

　　她根本不懂他。

　　或者說，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人能懂他。

　　“那我叫你博衍？”

　　“……好。”

　　孟博衍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像是染上了一層水汽。

　　除了過世的父母，他還沒聽過誰這么叫他。

　　姜薇薇跟他都沒有在同一個房間里過過夜，兩人之間沒有任何感情，她怎么會用這種親昵的稱呼喊他？

　　沈小愛……

　　他平常幾乎都沒時間見她。

　　雖然他知道，比起回沈家，她更愿意呆在自己這里。

　　而在他們為數不多的見面里，沈小愛都畢恭畢敬地稱呼他為孟總。

　　兩個人生疏得跟他連名字都記不住的員工一樣。

　　現在，居然坐在一起吃炸雞。

　　破產后的生活，真是瘋了吧……

　　“博衍。”

　　沈小愛輕聲呼喚著他。

　　“嗯？”

　　“以后不開心的話，就吃炸雞吧，雖然是垃圾食品，但是美食能讓心情變好。”

　　“……哪來的歪理？”

　　孟博衍有些無奈地說道。

　　自己破產對她的打擊，真有這么大嗎？

　　“我自己的人生經驗。”

　　聽到沈小愛的這番話，臉上許久沒有出現過笑容的孟博衍突然嘴角上揚。

　　她不知道，能讓他此刻稍微排解一下苦悶的，并不是美食。

　　他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自己的情人安慰。

　　雖然換做平常來看，這只是無聊又幼稚的玩笑。

　　他本不必當真。

　　可就當是苦中作樂，他也應該——

　　象征性地，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