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挑撥
“春桃姑娘確實很好,這一路上也在很盡心的照顧我。”
錢媽媽此時正在屋里,聽宋相宜這樣說,眼中明顯劃過一抹喜色。
還沒去松山村的時候,她就和春桃計劃著等把人接來,讓春桃去伺候。
這倒不是因為她們母女倆感念宋相宜救了紀氏的恩情,更不是因為春桃說的喜歡和她相處。
而是她知道紀氏的心思。
平昌侯府式微已久,紀氏將振興侯府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陳瑾軒身上。
偏前段時間一場詩會,陳瑾軒出了些風頭,竟莫名得了三公主的青眼,最近更是有傳言說三公主想讓他做駙馬。
本朝駙馬只能有駙馬都尉的名頭,做不得掌實權的官。
若是娶了三公主,陳瑾軒的仕途便是被徹底堵死了。
這樣的結果是他和紀氏都不想看到的,但若真等公主提出,憑現在侯府的地位,連說個不字的資格都沒有。
于是母子二人連夜商議對策。
紀氏靈光一閃,想起曾救過她的宋相宜。
若是把人帶來京城,在三公主把窗戶紙捅破之前,讓陳瑾軒以報恩的名義娶了她,此事不就可以化解了嗎。
知恩圖報,說到哪兒都是挑不出理來的,便是皇室,也不好再說什么。
況且那宋相宜只是個農家女,沒有娘家做支撐,等以后陳瑾軒在朝中站穩腳跟,她這個侯夫人是去是留,還不全憑他們母子說了算。
紀氏深知時間不等人,說干就干,當即就找來錢媽媽說了此事,吩咐她立刻動身去把宋相宜接回來。
錢媽媽腦子活泛,接到命令的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兒春桃。
春桃已經到了可以許配人家的年紀。
她是府里的家生子,若不出意外,大概率會嫁給府里的小廝,頂多也就是個管事,再生個一出生便是奴籍的孩子,一輩子在這侯府為奴為婢。
可現在不同了,大好的機會就擺在眼前。
那宋相宜村姑一個,根本就不懂大戶人家后宅里的那些彎彎繞繞。
要是能把春桃放在她身邊,只等她做了平昌侯夫人,那春桃還愁沒有機會接近陳瑾軒嗎?
一旦她成功,便是從通房丫頭開始做起,只要他日生下個一兒半女,也未必得不到個姨娘的名分。
都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紀氏向來聰明,卻不知在她把算盤打響的時候,錢媽媽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盤呢。
紀氏問完就在等宋相宜的回話。
她聽錢媽媽說過春桃和宋相宜相處的不錯,主動提出派春桃過去,也是想著有些自己不方便說出口的話,可以借著春桃的嘴說出來勸她。
現在聽她自己說出對春桃印象不錯,當即就要拍板定下,誰料宋相宜話鋒一轉。
“我知道夫人讓春桃姑娘來伺候是出于好意,但這一路走來,我早就拿她當姐妹看待了,在路上時也就罷了,要是來了侯府還要讓她伺候,我心里實在是過意不去。”
“沒想到宋姑娘如此重感情。”
紀氏余光瞥了一眼錢媽媽,又若無其事的看向宋相宜,“那你的意思是?”
話說到這,宋相宜也坐不住了。
她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給紀氏行了一禮,語氣相當誠懇的說道:“相宜本就沒見過什么大世面,自然是夫人怎么安排都是好的,但既然提到了春桃姑娘,我倒是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夫人能否答應。”
見她這樣,錢媽媽心口猛的一跳,不知為何,竟莫名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果然,就在紀氏問出這不情之請是什么,竟要如此鄭重的時候,錢媽媽的預感成了真。
只聽宋相宜緩緩開口:“我想為春桃姑娘向夫人求個恩典。”
“這一路上,我見春桃姑娘每每提起侯爺時,神采都不一般,總是帶著女兒家的嬌怯羞澀,相宜雖未成婚,但與她年齡相仿,自然知道這是女兒家的心事,想來侯爺如此出色,春桃姑娘心生愛慕也實屬正常。”
“我聽說大戶人家娶妻之前也是可以納妾的,便想著與其讓春桃姑娘來伺候我,倒不如讓她去侯爺院子,兩人多相處些,若彼此都有意,侯爺納了春桃姑娘為妾,豈不也是美事一樁?”
“美事?”
紀氏的聲音陡然拔高,轉過頭去對上錢媽媽的視線,眼神里像是淬了毒,“錢媽媽,我倒是沒看出來,你養的好女兒竟然有這么大的志向呢。”
錢媽媽被宋相宜突如其來的這一出正嚇得不知所措,聽紀氏問起,心中大驚,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夫人,春桃一向安分,哪里敢有這種非分之想,定是宋姑娘誤會了。”
“誤會?”
紀氏冷笑,“什么樣的誤會能讓宋姑娘才來第一天就向我提出這樣的請求,別是你那好女兒暗中攛掇的吧!”
“我府里可用不起這樣志向遠大的丫頭!”
紀氏此言一出,錢媽媽便知春桃完了,她自知辯解無用,整個人像被突然抽干力氣一般,癱倒在地上。
紀氏把陳瑾軒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生怕他行差踏錯一步,平日里最恨的就是那些妄圖勾引他的狐媚女子。
早幾年有幾個不長眼的小丫頭也動過歪心思,可最后結局不是被亂棍打死,就是被發賣進了暗娼館,從此不見天日。
對于這樣的事,她向來是寧可打死一千,不肯放過一個。
有前車之鑒在這擺著,往后再也沒了那不長眼的敢往上貼。
今日宋相宜的這一舉動,可算是幫春桃觸了紀氏的逆鱗了。
宋相宜見紀氏是這樣的反應,似乎也被嚇了一跳,在原地愣了半晌,才怯怯的問錢媽媽,“錢媽媽,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是你?”
錢媽媽猛地反應過來,一把指向宋相宜,“是你故意要害春桃!”
“我,我沒有。”
宋相宜像極了被冤枉的模樣,后退兩步,眼中倏然落下淚來。
她看向紀氏,為春桃求情,“夫人,是我自己要幫春桃姑娘的,此事與她無關,是我自己見識淺,不懂高門大戶的規矩,若是做錯了什么,您就當今天我什么都沒說過,不要責怪春桃姑娘可以嗎?”
眼見紀氏和錢媽媽都在發著抖,一個是氣得,一個是嚇得。
宋相宜語氣里滿是自責,“我才來第一天就鬧成這樣子,實在對不起夫人的盛情,要不我還是趁早回松山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