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雨身子一怔,側臉看她,她依舊慈眉善目,笑意盈盈地往前走,并沒有要停下腳步的意思,林筱雨只能繼續扶著她向前走去,邊走邊說:
“回皇太后,臣女認識陛下的時候,他還只是阿軒,臣女并不知他的身份,至于父親讓我帶皇上逃離,那是因為山下突然出現精兵兩萬,父親身為大將軍,又父愛如山,自不會將我留下御敵。”
林筱雨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地娓娓道來。
“我兒文武雙全,相貌出眾,又宅心仁厚,重情重義,你對他是用心思也好,還是耍手段也罷,這些我都不在意,如今我兒貴為九五之尊,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可他偏偏一心想要你,我作為母親,不愿意拂他心意,讓他不開心,不高興,只是,我不愿意看到一個侍寵而嬌,搞不清楚自己身份地位的蠢貨,你明白嗎?”
皇太后說著突然停了下來,挑眉盯著林筱雨,林筱雨立馬會意,恭敬地回道“臣女明白了。”
“真明白了?”皇太后將目光投向遠處結了冰的湖面,淡淡地問。
“嗯。”林筱雨十分乖巧地點了點頭。
林筱雨心里明白,皇太后無非是想敲打自己,怕自己日后忤逆她,她既是唐皓軒的母親,自己愛屋及烏,愿意恭順與她。
“看見那湖上的冰了嗎?”皇太后問。
林筱雨點了點頭,冬日的湖泊,被凌冽的寒風悄然凍結,冰層晶瑩剔透,如今整個湖面猶如一面巨大的鏡子,靜謐而神秘。
淡淡的陽光灑在那冰面上,使得那冰面宛若無數顆璀璨的寶石般微微閃爍,十分好看。
“你去那冰面上跪一個時辰。”皇太后依然柔聲細語,說出的話卻讓林筱雨怔了神。
林筱雨一時間確實有些恍惚,仿佛一切都有些不真實,看著皇太后依然慈祥的臉,她真以為自己聽錯了,不過還好,她很快回神,只見她行了個禮說“是,”便去那冰面上跪下了。
冰面上星星點點,林筱雨就跪在那光圈里,跪的筆直,十分耀眼。
皇太后很滿意地欣賞著眼前的風景,跟身旁的宮女說,“等會看到皇上從壽康宮出來,就來報一聲。”
宮女會意恭敬地回了句“是”,便離開了。
冬日的風很涼,冰面更涼,林筱雨月白色的襦裙已然濕透了,自膝蓋處傳來陣陣涼意,一直蔓延至兩條腿,還有雙腳。
風吹的她雙手冰涼,雙腿也被冰的刺痛,快無知覺了。
可她依舊跪的筆挺。
想到自己夜夜熬著那蠟油死死背誦的宮規,她內心不禁有些自嘲。
皇太后已經換過兩個手爐了,宮女還給她又加了個厚厚的披風,倒是真難為她了,還坐在一旁看著自己。
不遠處,有個身穿亮紫色長襖的姑娘突然朝皇太后跑了過去,只見她插著滿頭金釵,也不嫌沉。
更滑稽的是,那釵子隨著她奔跑的步伐,來回搖擺晃動。
林筱雨記得自己背的宮規里不是有一條,女子走路須端莊,不能讓發釵來回晃動。
正想著卻見那女子一股腦便撲進了皇太后的懷中,還嘟著嘴撒嬌道
“姑母,宜兒找了你一圈,你怎么躲在這兒?”
“宜兒,你走路就好好走,都這么大了,成何體統。”皇太后雖是這樣說,卻滿臉慈愛地輕撫著那女子額前的碎發,又替她簪好了一支剛差點掉出來的金釵。
“軒哥哥呢,他怎么也不在,宜兒今日還未見到他呢?”
她叫皇太后姑母。
她就是父親說的,馬丞相的女兒。
她竟如此親昵的稱呼唐皓軒。
林筱雨正想著,卻見皇太后對那女子使了個眼色,那女子立馬看向了自己。
林筱雨雖離得不太近,卻能感受到那女子滿是敵意的目光。
她不懷好意地邊打量著自己,邊朝自己走來,且越走越近。
很快,她在林筱雨眼前停下。
“你就是那個狐貍精?”她趾高氣揚,毫無教養地問。
林筱雨微微抬頭打量著她,不予回答。
這女子長得也算是秀氣可人,通身衣裙都是光錦制成,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脖子上戴著一條寶石鑲嵌的金鎖,也是十分奪目,她一抬腳,讓人清晰的看到,她鞋子上鑲嵌的珍珠,她見林筱雨不回答,便在冰面上跺了幾腳。
林筱雨眼看那冰面微微開裂,冷聲呵斥道“你在干什么?”
“你個窮酸樣,進宮也敢穿成這樣,連我的婢女穿的好都沒有,你家都買不起好料子給你做衣裳嗎?就你這樣,還竟敢勾引我的軒哥哥,你配嗎?”馬媛宜滿臉漲紅,十分惱怒,因為她發現,這女人長得確實格外好看,別說宮里了,怕是整個京都再找不出這樣美麗的女子。
美麗,確實,她眼睛又大又黑,如汪汪春水般清澈透亮,皮膚白皙,脖頸細長,腰身玲瓏有致,馬媛宜越看越生氣,又氣的跺了兩腳。
林筱雨冷冷一笑道“姑娘難道沒聽過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人的品性豈是由衣物遮掩的?我就算穿成這樣,你的軒哥哥眼中也只有我。”
這女子言語粗俗,性格跋扈,讓人十分不喜。
林筱雨心想自己可以受唐皓軒母親的氣,卻沒來由也要受他表妹的氣。
“你這個不要臉的狐貍精。”馬媛宜氣的抬手就要刪人耳光,卻被林筱雨牢牢握住,她想掙扎卻掙扎不開,只聽林筱雨依舊冷冷地說“忘了告訴姑娘了,我從小習武,從無對手。”
更何況對付你個草包。
但這句話林筱雨并未說出口。
她知道皇太后正在一旁看戲。
“你,”馬媛宜氣急了,抬腳就要踢,林筱雨另一只手早有防備,直接握住了她的珍珠鞋,又順勢一拽一推一丟,便讓馬媛宜摔了個狗吃屎,但林筱雨依舊跪的筆直,從始至終身子并未晃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