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櫥里擺了不少雜物，有不知從哪里搜羅來的茶葉，也有一些志怪雜書，程若云和趙婉清兩人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翻得極慢。

　　近一刻鐘兩人才合力把壁櫥幾層都翻了一遍，卻一無所獲。

　　趙婉清撣了撣衣袖上的灰塵，朝程若云無聲地搖了搖頭。

　　程若云依舊不放棄，真賬冊不在邢掌柜府里，便是此處可能性最大了。

　　莫非邢掌柜剛才那一眼是在誤導她們？

　　想到這，程若云急步走到壁櫥相對的房間另一面。

　　這邊是一個博古架，上面琳瑯滿目地擺了不少花瓶瓷器。程若云粗略地掃了一眼，竟還真有不少珍品。

　　她沒急著上手，從上至下細致地打量了一遍這架子。

　　這間屋子大抵能進來的人不多，算不得干凈，從櫥柜到博古架上面都有一層薄灰。

　　程若云一個個地看過去，目光鎖定在了一個不大打眼的小碗上。

　　這碗長得沒什么特點，略有些家底的人家直接拿它吃飯也是有的，但它的碗沿锃亮，沒有一絲灰塵，顯然有人日日摩挲它。

　　程若云伸手進去摸了摸，沒摸到什么機關暗扣，試探著捏緊碗沿一擰。

　　“咔噠”一聲，壁櫥的背板處開了一道小縫。

　　果然櫥柜有機關！

　　程若云與趙婉清對視一眼，拿起桌上的罩燈率先走了過去。

　　里面是一個暗室，空間不大，堪堪夠一個人轉身，四周皆被做成了書架的樣式，上面擺滿了賬冊。

　　二人皆被這密密麻麻的壯觀樣子嚇了一跳，程若云抽了一本最新的冊子，又拿來邢掌柜方才送來的假賬冊進行比對。

　　這冊子記得是上個月的賬目，程若云一一比照了各項數據，僅這一月，邢掌柜便私藏了近千兩鋪面營收。這經年累月下來……

　　他到底從什么時候開始干這檔子事的？

　　程若云起身，搬了個凳子墊腳，又從暗室里取了最起頭的一冊賬本，封皮上赫然寫著，惠帝5年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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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若云和趙婉清在內室待了許久，邢掌柜始終守在門口。他來回地踱著步，似乎頗為焦躁不安，數次想要抬手敲門卻又按捺下來。

　　就在他快要繃不住的時候，門終于吱呀一聲開了。

　　邢掌柜面上堆笑，連忙快步迎上前去。他尖著眼睛在屋里掃了一圈，見屋內和兩人臉上都沒什么異樣才放下些心。

　　程若云和趙婉清兩人揉著眼睛走了出來，仿佛無事發生，吩咐門外的丫鬟仆婦把桌上地上的賬本收拾起來打包帶走。

　　程若云將邢掌柜拉到一旁，神情略有些激動，“邢掌柜，你這些細賬寫的極好！我倆看了都長了許多見識。今天時間太緊，可否容我把這些帶回去細細地看？”

　　這些都是做好的假賬，邢掌柜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他只想把這二位大佛趕緊送走，連連應好。

　　等著丫鬟婆子們裝車的功夫，程若云二人又去見了鋪子里專門打造首飾的大師傅，將趙婉清的圖紙交給了他。

　　按照與趙婉清的約定，先打了一百枝簪子小試牛刀。

　　耽擱了一陣已經接近午時，程若云見賬冊已經齊齊整整地裝在了車上，便向邢掌柜拱手告辭。

　　邢掌柜又客氣地為二人打包了一份鋪子里最熱款的首飾頭面，這才目送著二人走遠。

　　程家的馬車剛駛出視線，邢掌柜臉上的笑瞬時就垮了下來。

　　他匆匆忙忙地將內室的門反鎖，打開暗室細細數了里面的賬冊，發現沒有缺少后，這才徹底長出了口氣。

　　他復又走出門去，一抬頭卻恰巧與跟著程家馬車過來的鄧掌柜對上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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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賬本怎么處理呀？”

　　趙婉清翻著從暗室里偷梁換柱出來的真賬好奇問道，“真的帶回去讀嗎？”

　　“我讀有什么用呀？”程若云弓著身子，費力地從小山般的賬冊堆里翻找方才藏進去的那幾本真賬。

　　奈何賬冊實在太多，忙活了半晌，程若云終于放棄了，她往后一倒，揚聲喊道，“秋實，一會兒把這些通通送給京兆府吧。就說右相程府程若云有案要報，這些都是證據。更多的都在寶韻閣，讓他們自己去找吧。”

　　“哎。”秋實應的極快，程若云挪挪身子，靠在了趙婉清的肩上。

　　如果順利，近期她就會有一大筆進賬了，這筆錢要怎么用才能滾雪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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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了趙婉清回家，程若云到家時已經過了飯點。她剛回清徽院簡單吃了兩口，便有小丫鬟匆匆進來稟報，說門口有一個自稱姓喬的老人家求見，現已被迎進了花廳。

　　是喬神醫，按著昨日約定好的時間上門了。

　　程若云連忙快步迎了出去。

　　喬神醫之名可謂是響徹大楚國每一個角落。

　　數百年來，在這片土地上醫仙谷代表著最高明的醫術，那是一個神秘避世的地方，幾乎各國所有醫術高明的醫師都與醫仙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但喬神醫是個例外。

　　喬神醫是土生土長的楚國人，出生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山村里。在小鎮里跟著赤腳醫生學習數年后，便開始了在各國間的游歷。

　　許是天賦使然，雖然沒有富有盛名的師傅，但喬神醫在游歷途中卻名聲大噪，漸漸有了“神醫”的頭銜。

　　相傳他見過無數疑難雜癥，能與閻王小鬼分庭抗禮，救下了不知多少性命。

　　程若云到花廳時，沒想到竟見到了一屋子人。

　　坐在上首的是程老夫人，依舊滿面和藹之色，只是似是昨日沒休息好，眼下有兩片青黑。

　　程若云一一與各位長輩見了禮，不大明白為何如此興師動眾。

　　“云丫頭你來了，這位是喬神醫。”程老夫人略略點頭便算回禮，笑意融融地向程若云介紹著。

　　程若云哪能不知道，朝著喬神醫恭敬一禮，復又走近兩步低聲道，“小女見過喬神醫，聽聞神醫是來找我的？”

　　“正是。”喬神醫年不小了，須發皆白，面容慈祥，聞言捋了捋胡須，也學著程若云壓低了聲音，“受了一位小友所托，今日正是來拜會程大小姐的。”

　　程老夫人低低咳了兩聲，笑著打斷了兩人的竊竊私語，“難得云丫頭有這份孝心，竟請了喬神醫來給老身請脈，實在是感動得緊。”

　　程若云聽得滿頭問號。

　　是誰告訴祖母，喬神醫是請來給她看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