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悅看了眼正殿的方向沒出聲。

　　喜兒小聲問道：“姑姑不好奇結果嗎？”

　　“許美人是左相的女兒？”她答非所問。

　　“是啊，許美人是左相府的五娘子，雖然是庶出但左相十分喜愛她，在京中有才女的名頭，長寧宮的許充媛也出身左相府，是許美人的嫡姐，許充媛和賢妃娘娘是陛下太子時期納的老人，也是如今位份最高的兩位娘娘。”

　　喜兒沒多想，一股腦把能想到的都告訴她。

　　“那就是了。”

　　喜兒一臉懵。

　　樂兒走過來，戳了下她腦門：“你啊，記吃不記打，快別纏著姑姑了，去御膳房挑幾個人進小廚房。”

　　“我這就去！姑姑，奴婢先告退！”

　　俞悅笑著道：“快去吧，不急著回來，挑人仔細些。”

　　喜兒直率沒心機，天然樂天派，有這個丫頭在身邊她大概不會覺得沉悶。

　　樂兒眼底閃過擔憂。

　　喜兒過于沒規矩，她害怕她哪日沒輕重得罪了悅姑姑。

　　“喜兒活潑，私下里不用拘束她，在外頭不出錯就好了。”

　　樂兒楞住，隨后跪下來：“奴婢替她謝謝悅姑姑！”

　　俞悅虛扶她起來：“你們二人如今在我身邊就是我的人，咱們之間不用講究太多，說到底我如今也比你們尊貴不到哪去。”

　　“是。”悅姑姑和陛下是一類人，表面上看不好相處，內里并無架子待下寬和。

　　人人避之不及的爛差事如今成了她和喜兒的造化。

　　“你如何看待許美人事件？”

　　喜兒打探情報是個好手，但對宮斗的敏感度差了點，她現在得試試樂兒是否可以立的起來。

　　她幫皇帝牽制后妃這件事得瞞著這位太后眼線，不過她身邊的事宜如果全權交給樂兒，她也能松快些。

　　她愿意相信太后派來的人不會傷害她，但能力不足是硬傷，得提前摸清實力。

　　“今日您提醒王寶林小心許美人，奴婢斗膽猜測許美人會將矛頭指向王寶林，但一面之詞不足以定罪王寶林，必然要有證據，許充媛和許美人都出自左相府同氣連枝，恐怕會在王寶林宮里做手腳輔證她的罪名。”

　　俞悅拍了拍她的手：“以后不管添了多少人，你都是我的管事大宮女。”

　　樂兒跪下：“奴婢和喜兒定當全心全意伺候您。”

　　在太后娘娘動用她們那天，她們就是悅姑姑的人。

　　失敗，她們被陛下或悅姑姑處置，成為深宮之中的無名冤魂，所幸陛下和悅姑姑都沒有遷怒她們的意思。

　　她的表忠心俞悅信了三分。

　　這也不怪她，先入為主的把她們當成太后的人，她不覺得自己人格魅力放光芒短短半天的相處就能讓人轉投她一個目前來說無權無勢的宮女。

　　不過她既愿意向她伏低做小沒仗著自己是太后派來的人頤指氣使，她當然也愿意跟她來一番“主仆情深”，離宮前她們將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兩人思路天差地別，結論卻詭異的重合，一時間隔閡消失迅速熟識起來，甚至有了幾分默契。

　　這不，尤羽剛來邀請她去正殿面見皇帝，樂兒接收到她的眼神秒懂，立馬安排了人去王寶林宮里通風報信。

　　*

　　“許美人交代的都在這里，你準備如何辦？”

　　齊玢命尤羽把許美人的供詞拿給她看。

　　本次審訊不僅僅是她落水的事，還有俞悅差點餓死在冷宮的調查。

　　許氏暗中收買了冷宮的太監嬤嬤，讓他們在飯菜上動手腳，她給的解釋是氣不過打算小小的教訓一下。

　　但這份教訓短短半個多月差點結束一條生命。

　　看他下令細查落水事件，許氏又翻供攀咬王氏，說她身后只王氏和俞氏兩人，她驚慌之下看錯了人…

　　王氏上午還帶人沖進養身殿為好姐妹討公道，她做夢都想不到一心追隨的好姐姐將害的她翻不了身。

　　皇宮，一如既往的讓他覺得惡心。

　　俞悅看完口供后抬頭，余光掃向殿中站立的小太監。

　　“尤羽留下，其余人出去。”

　　“…”

　　“陛下，王寶林的父親禮部尚書可是您的人？”

　　“朕是天子，天下萬民都是朕的人。”

　　俞悅：“？”

　　我的陛下，您是真這么認為還是在開玩笑！

　　如果是前者她得重新評估跟他合作的風險，隨時做好抽身跑路的準備！

　　見她一副吞了蒼蠅的表情，齊玢勾唇：“逗你的。”

　　俞悅拍了拍胸口：“奴婢不禁嚇，陛下以后莫要如此唬奴婢。”

　　“王雪良是左相的人，據說他只有王氏一女，沒有其他子嗣，故而十分溺愛獨女。”

　　他明白俞氏的意思，借此事分化王許兩家的聯系。

　　俞氏頗有政治天賦，只一點他想不通——既然她腦子如此通透，怎么會中了許美人的詭計？

　　禮部尚書獨女…

　　想起王寶林那渾然天成的驕縱，俞悅覺得這出身很合理，不過這爹有點坑閨女，寵成這樣的女兒送進宮不是妥妥的炮灰？

　　“奴婢認為不能聽信許美人的片面之詞，該請王寶林過來當面對峙。”

　　尤羽吃驚。

　　左相勢大，又有那位撐腰，此事最好的解決方案就是讓王寶林背黑鍋，俞氏竟攛掇陛下定罪許美人？

　　她不怕來自許氏的報復？

　　“尤羽。”

　　“是，奴婢馬上傳許美人和王寶林。”

　　陛下答應了，是準備跟那邊徹底撕破臉。

　　哎，以后沒清凈日子過了。

　　尤羽下去安排傳人過來，殿中只剩俞悅和齊玢兩人，他看了眼她肚子：“以后來這邊自己找凳子坐。”

　　“謝陛下恩典，陛下您真是個好人！”

　　別看只是個小恩典，這可是實打實的好處，最關鍵的是給她帶來的影響，無形中加重她在養身殿宮人眼中的地位。

　　被發好人卡的齊玢默了默，幽幽道：“朕記得有人罵過朕小氣鬼。”

　　“奴婢餓昏了頭，您大人有大量別與奴婢計較。”

　　對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她遲疑開口：“不如陛下您翻倍罵回來？”

　　“不用請示的那種？”

　　俞悅：“……”

　　你不是小氣鬼，你是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