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微寧起了個大早，早早等在爹起來帶她去趕集。

　　奈何大過年的，干了一年活，人們才有這幾天休息的機會，怎么會早早就起來。

　　看著幾番催促無果，微寧跑出家門，來到山灣那，順著小路走上去，到了悟道寺。

　　推開門，無妄還是一身淺色素袍外加一個夾襖，不是多上好的料子，卻是洗的干干凈凈。

　　微寧熟門熟路的走進去，看見無妄在擺弄一些手編燈籠，擺了半個院子。

　　“這是什么？”

　　“燈籠。”

　　兩個字言簡意賅，其實就算不問微寧也看的出來，燈籠架。人們買不起整個的燈籠，便用竹片編燈籠架，最后糊上燈籠紙。

　　微寧坐了一會，靜靜看無妄忙手里的東西，兩人似乎有一種無聲的默契。

　　微寧看天色差不多了，起身準備離開，向無妄揮揮手，后者輕輕點頭。

　　到家的時候爹正在洗臉，收拾收拾帶微寧上了街。到王家灣先入眼簾的便是那家糧油店，上次遇到的胖大嬸還在，坐在糧油店前的石墨上和其他女人聊天。

　　見姜正青領(lǐng)著微寧，把手一招。

　　“姜老師，來趕集啊？”

　　“昂。”

　　姜正青一應，胖大嬸又瞄到微寧身上。

　　“這是你家閨女呀，長得可真俊。”

　　女人的聲音刺耳，又麻又癢的感覺直往微寧脖子里鉆，微寧往姜正青身后縮了縮。

　　“是啊，閨女，來喊聲周大嬸。”

　　姜正青在背后推了微寧一把，微寧踉蹌這上前，怯懦道。

　　“周……大嬸好。”

　　“哎呦，好好，真俊這妮。”

　　胖女人尖細的笑著，臉上的肉堆到一塊，眼笑成一條縫。

　　到?jīng)]多做停頓，姜正青客氣兩句便拉著微寧走了。等走遠了，漸漸熱鬧起來，有了集市的味道。

　　“爹，那是誰啊？”

　　剛進集市爹的眼神一直往茶棚一圈打牌的人身上靠，見微寧問，含糊道。

　　“嗯，周家媳婦，家里殺豬賣肉的，往前走豬肉攤就是她們的。”

　　姜正青心思不在這，果不其然掏出兩塊銅板遞給微寧。

　　“你去逛逛買點吃的，爹在這看會打葉子牌。”

　　微寧點點頭，答應了，脫離了爹的手自己向前逛去。

　　集市很熱鬧，人流如織，商販們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前面就是豬肉攤，整塊整塊的豬肉擺在案子上，旁邊木桶里擱著豬下水，摻著血肉混合在一塊，發(fā)出腥臭的味道。

　　微寧捂著鼻子，往人流的右邊走動，想要里豬肉攤遠些，不料一個挑菜的擔子橫沖直過。

　　“讓讓，都讓讓。”

　　挑菜的大漢玩著袖子，天寒地凍口中散出陣陣白煙。行人被菜擔子急的四散，唉聲陣陣，大漢也充耳未聞，只管口里喊著腳下不停。

　　等微寧回過神已經(jīng)被擠到豬肉攤面前，看到的一個女人卻有些熟悉。

　　女人瘦瘦高高，眼窩有些凹陷，穿著帶油的襖子，挺著肚子卻還一單單往外挑豬下水。

　　微寧認出她來了，是年前打油看到的那個新媳婦，周家那個胖大嬸的兒媳婦。此刻卻不如剛進門時面色紅潤，發(fā)簪斜插著，身上都是污漬。

　　女人放下沉重的木桶，木桶發(fā)出“咚”的一聲，里面的豬下水微微震蕩，摻雜著臭味冒出熱氣。

　　微寧受不了這味道，剛想走開，一只大黑狗突然從腳邊躥過。跳到賣豬肉的案臺上，叼起一塊豬肉就跑，躥入人群很快又不見了。

　　那周家媳婦反應過來，拍打著案板響起哭腔，向里面殺豬的幾人里呼喚。

　　“當家的，當家的！”

　　“啥事！”

　　里面一個面漏兇色的大漢走過來，估計這就是周家大朗，寒冬臘月里還光著膀子。身上出著汗，油亮油亮的，手里還拿著殺豬刀，沾著血。

　　女人似乎很怕他，扶著肚子，縮了縮身子也沒敢說，還是一個老婆子嘴快，對周大朗說。

　　“德運吶，你家肉讓狗叼跑了，還不快去追。”

　　周德運氣急，用勁把刀插進木頭里，揮掌就要打女人。

　　這會街上的人都注意到這邊的事，紛紛看過來，周德運見這么都人都看著，也不好意思落掌，用粗狂的聲音一吼。

　　“還不快去找！”

　　女人像得救了一樣，扶著肚子著急就往外跑。

　　微寧見她大著肚子，默默在后面跟著，那狗早跑的無影無蹤哪還能找得到蹤影。

　　女人扶著墻低頭喘息，突然面色一緊，很痛苦的樣子，微寧剛想上前，余光一瞥看到那狗從右側(cè)旁邊的胡同里躥進去。

　　微寧一急，來不及思考就去追狗，沿著胡同跑了很久。

　　胡同縱深，越往里走越狹窄，微寧有些怕了，不見黑狗，就要回去。突然那黑狗又從旁邊的雜物堆里躥出來，跑到巷子盡頭鉆狗洞跑了。

　　微寧氣的一跺腳，張嘴罵道。

　　“壞狗！”

　　原地站了一會，正要轉(zhuǎn)身回去，突然后腦一疼，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