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心妃嬪爭獻策
蕓妃和穎妃聞言大驚,就連一直垂首努力裝不存在的宮娥們都忍不住抬頭同情地掃了裴清瑤一眼,看向她的眼中明明白白地寫著“自尋死路”四個大字。
穎妃欲言又止,但看裴清瑤一臉決絕,最終只是嘆了口氣,什么也沒說。
玄淵對裴清瑤的答案很滿意,愉快地把時間地點定在了一個月后的競技場。
說完便一臉蕩漾地摟著雙姝進入乾陽宮,完美詮釋了“昏君”二字。
萍兒小心翼翼地扶起裴清瑤,淚眼朦朧地看著她,既心疼又絕望,那眼神仿佛裴清瑤要赴的不是競技場而是刑場。
裴清瑤無奈苦笑,她何嘗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的是什么。但只要能救忈國君和其他人,別說讓她和卑奴比武,就算真的讓她和一只狗打架她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鉞國王后大戰卑奴的消息一傳出,瞬間激起千層浪,尤其是被玄淵折騰得奄奄一息的后宮。
所謂“一入宮門深似海”,后宮向來是三千佳麗勾心斗角爭寵奪位的戰場,但鉞國后宮卻是一個例外。因為鉞國佳麗們的主要斗爭對象是鉞國君玄淵,她們以不引起鉞國君注意為每日目標,所以鉞國的后宮畫風安靜到詭異。
裴清瑤初到鉞國時還在心中暗暗慶幸后宮的和諧友愛,并對玄淵的治理有方深感佩服。
但在她見證各種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在忈國或者其他國家發生的“后宮趣聞”后,她的佩服對象馬上轉為了后宮眾妃。
在鉞國后宮,諸如”、“王上帶李美人繞都城夜跑30圈,李美人體力不支暈倒”、“王上攜蘭嬪賞花,蘭嬪被群蜂圍攻險遭毀容’、又或者“王上請劉婕妤跳火圈,劉婕妤不慎發絲被燒掉半截”等一個比一個獵奇,一件比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隔三差五就會發生一次。
就連蕓妃和穎妃也曾伴駕“冬夜游湖”,即嚴冬深夜陪玄淵在快要結冰的未央湖游泳。
兩位弱不禁風的美人因為腿腳抽筋被宮人撈上來后,躺在床上一個月高燒不止,差點兒香消玉殞。氣得鄭相和莫相在朝堂上捏緊拳頭對著玄淵擺了整整一個月的臭臉,恨不能當場弒君。
看著玄淵和后宮佳麗們的種種壯舉,裴清瑤對她們深感同情的同時也對玄淵的作妖能力嘆為觀止。
幸好玄淵鬧騰歸鬧騰,對裴清瑤這個王后卻不怎么感興趣。自她嫁到鉞國,玄淵只在大婚當天來過鳳梧宮一次,丟下“無聊“兩個字后便轉身離開,之后就再也沒有踏入鳳梧宮半步。
玄淵的冷落以及裴清瑤云淡風輕的性子,使得鳳梧宮連同她這個王后的地位就和冷宮差不多,鉞國上下基本都當她不存在。
如今拜玄淵所賜,沉寂許久的鳳梧宮成了人人關注的重點。
各宮宮人每天不管順不順路都要在鳳梧宮門口轉兩圈,然后探頭探腦地扒在門縫邊往里望。
鳳梧宮內,裴清瑤自乾陽宮回來后就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才恢復過來。
同樣飽受玄淵摧殘的眾佳麗們對她的遭遇表示十分同情,打扮得花枝招展后成群結隊地過來探病。
平日里互看不順眼的美人們在談笑中化干戈為玉帛,甚至覺得有些相見恨晚,恨不能在鳳梧宮當場結拜,姐姐妹妹喊得一聲比一聲親熱,鳳梧宮熱鬧得仿佛集市。
有些好心的嬪妃還偷偷塞給裴清瑤各種武功秘籍和所謂可以讓功力一日千里甚至羽化成仙的靈丹妙藥,甚至還有讓裴清瑤十分無語的“還魂丹”。
這是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所以有備無患嗎?
裴清瑤看著這堆黑不溜秋的還魂丹和各種靈丹妙藥,心情十分復雜,她們是從哪里弄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蘭嬪和劉婕妤甚至還把貼身珍藏的所謂張天師神水贈予她,并拉著她的手再三保證:“此水甚為靈驗。只要連續往自己身上灑三十天即可驅散一切惡靈,王上已經連續半年沒有找過我們了!”
“……”
面對后宮姐妹們花樣百出的熱情,裴清瑤實在招架不住。
忍無可忍之下,她讓萍兒對外宣稱自己要閉關修煉。隨后便把鳳梧宮大門一關,誰也不見。
熱心的鉞國佳麗們雖然對自己不能去鳳梧宮探病和聚會十分失望,但鑒于這次的修煉關乎王后和忈國君性命,她們誰也不敢上前打擾以免影響一個月后的比武,只好天天派人守在鳳梧宮外圍觀打聽。
而在鳳梧宮內“閉關修煉”的王后此刻卻端坐在案前安安靜靜地抄寫佛經,服侍一旁的萍兒開始還以為自家王后在冥思苦想應敵之策。誰知觀察了幾天,發現王后每天的日常依然是吃飯,看書,抄經,念佛,完全沒有一絲為比武做準備的樣子。
萍兒忍了幾天,最終還是看不下去了,對裴清瑤懇求道:“娘娘,您多少也準備一下啊。”
那可是鉞國最兇猛的卑奴啊,一拳下去她這副小身板估計當場就散架了吧!
當然,這句話萍兒沒敢說出來,臉上卻明明白白地寫著對裴清瑤的擔憂和不信任。
裴清瑤自然也清楚自己和卑奴對戰就如蚍蜉撼樹,純屬做夢和找死。別說一個月,就算給她一年的時間她都不可能打得過身強力壯的卑奴。
于是,她淡定反問,“我要如何準備?”
萍兒怔住,隨后試探性地問道:“要不……咱們試試張天師的神水?”
想到那瓶味道猶如腐尸混合了死老鼠味道的符水,裴清瑤臉上一綠。
那瓶符水一開蓋便能把方圓十公里內的所有活物瞬間熏得撅過去,片甲不留。她若是真的把它灑在身上,只怕還沒有撐到比武開始她自己就先倒下了。
蘭嬪和劉婕妤把這種臭不可聞的玩意兒灑在身上,還連灑三十天,就是咸菜都腌入味了更何況是人。
裴清瑤想一想那日蘭嬪和劉婕妤身上不時傳來的味道,臉色更綠了。
有這樣臭絕人寰的神水加持,玄淵除非嗅覺喪失才會對她們有興趣,無怪乎能保平安。
萍兒顯然也想起了那瓶神水的味道,臉色微微發青。
可是雙方實力差距實在過于懸殊,裴清瑤根本沒有任何贏的希望,若不使用旁門左道,裴清瑤只會死得很慘。
想到這里,萍兒更焦慮了。
看見萍兒最近為了她比武之事擔憂得食不下咽,比她這個要上場挨揍的人還上心,裴清瑤十分感動,拍拍萍兒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數,我一定會保住父王和其他人的。”
萍兒看著她單薄的身體和難掩蒼白的臉色,再把她每日做的事捋了一遍,對她所謂的“有數”十分懷疑。
“娘娘,您每日看的是武功秘籍嗎?”
裴清瑤搖頭,“是醫書。”
看醫書有什么用?被打得半死以后趕緊自救嗎?
萍兒皺眉,頓了頓接著問道:“難道您抄的是符咒?”
她欣慰地想,如果裴清瑤每日抄寫的是曾昭儀贈送的所謂“諸惡退散”的靈符,那或許會有一點點幫助吧。
雖然那個符咒的內容怎么看怎么詭異,一長串血紅的圈圈叉叉后面跟著一大段密密麻麻的極為粗鄙之語。用詞之下流無恥,對比市井無賴的吵架對罵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讓聽者只恨自己為什么要長了這雙耳朵。
推薦者曾昭儀再三叮囑,務必將其貼在床頭,早中晚對著大聲念誦一遍。力求熟記于心,最好能達到脫口而出的程度。如此,便可以遠離一切厄運,效果十分顯著。
曾昭儀得意地告訴裴清瑤,經過她日夜勤加修習,玄淵找她聊了一次天后便再也沒有召見過她,而且后宮也沒有任何人敢再當面諷刺她。
談話間,曾昭儀還時不時崩出幾句符咒之言,令鳳梧宮內所有人瞠目結舌。
裴清瑤嘴角抽搐地收下曾昭儀的符咒后便趕緊讓萍兒將它收起來,確保它永遠不會出現在自己視線內。
萍兒表示,若是能保命,那抄一抄也無妨,必要時或許可以對著卑奴念一念。
裴清瑤無語地看著萍兒,你是認真的嗎?
一國王后當眾和卑奴比武已經夠難看的了,若她再對著卑奴像潑婦罵街一般念出那一長串不堪入耳的話,恐怕忈國君知道以后不等她去救便會先因教女無方而羞愧自盡了。
為了避免萍兒再語出驚人,裴清瑤連忙轉移話題問道:“前幾日穎妃和蕓妃不是派人送來幾件禮物嗎?快拿過來看看,說不定里面有用得上的寶貝呢。”
萍兒眼睛一亮,點頭稱是,不一會兒便呈上一個做工精美的檀木盒。
裴清瑤打開盒子,只見里面裝著一件薄如蟬翼的金絲軟甲和一個白凈透亮的小瓷瓶,內中還附有各物的功效。
由于蘭嬪和劉婕妤所贈的張天師符水威力實在過于強大,裴清瑤看見小瓶子就胃酸上涌。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瓶子,瓶內散發出沁人心脾的淡淡藥香,聞之令人心曠神怡。
萍兒在一旁解釋道:“這件金絲軟甲是穎妃娘娘所贈,她說穿上以后刀槍不入。娘娘在比武當天務必穿上,以防萬一。另一瓶是蕓妃所贈凝香玉露,有寧心靜氣,補氣養血之奇效,可以幫助娘娘盡快調養身體,恢復精力。”
這可真是寶貝啊!
裴清瑤看著蕓妃和穎妃所贈之物,每一件都極為珍貴難得。想起之前在乾陽宮她們就曾出言相助,今日又大方向自己贈送這兩件名貴寶物,這表現得實在過于殷勤了。
自己身上到底有何物值得她們如此費心?
裴清瑤一時感到有些不安。
萍兒倒是淡定得很,對裴清瑤說道:“娘娘素來待人溫和有禮,后宮之人誰不感念娘娘仁慈?蕓妃和穎妃娘娘只是開口求個情,送個禮,于她們并不會有太大的損失,娘娘為何如此不安?”
“難道……”
頓了頓,萍兒接著問道:
“娘娘身上有什么值得她們二人所圖的寶貝嗎?”
裴清瑤搖頭否認,
“當然沒有。”
她一個亡國公主,落魄王后,王族親人如今還淪為階下囚,有什么值得被人圖謀的?認真說起來,蕓妃和穎妃作為丞相之女,鉞國寵妃,裴清瑤圖她們還差不多。
萍兒點點頭,“既然如此,娘娘安心收下禮物便是。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在比武當日保住性命,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
裴清瑤點點頭,是啊,還有什么比保住父王的性命更重要呢?
想到這里,她開始認真琢磨如何利用這些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