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縷晨光穿透夜幕，柯斯瀾已經穿行在海云市的街道上。天邊朝霞燒紅了半邊天。

　　他沒有目的地，只有方向——那些江夕昀可能會去的地方。

　　他甚至撥了奧黛麗的電話，是辰依接的。

　　“克里斯先生你有什么事嗎？我記得c區已經割給你們了吧？”辰依語氣警惕又淡漠。

　　“奧黛麗呢？”

　　“大小姐還在養傷。”

　　“她的毒怎么樣了？”

　　“無可奉告。”

　　“她醒了嗎？”

　　對面直接掛了。

　　他握手機的手緊了緊。

　　？怎么他認識的女人都這么喜歡掛人電話啊？

　　他煩躁的敲著方向盤，卻聽到他給奧黛麗設置的專屬鈴聲又響起來。

　　“我們還能彼此佐證那金色年歲，”

　　“驕傲苦痛歌聲哭聲都不曾卑微，”

　　“傷口貼近傷口靈魂才能安睡，”

　　“再借故事一分力氣明天去面對，”

　　“幸運的人才能一生無憾無愧，”

　　“我只想要茫茫人海和你擦肩時候，”

　　“一個認出彼此的機會。”

　　他聽完這才接起。

　　“你……能找到寒奚草嗎？”辰依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底氣不足。

　　他頓時反應過來：“解藥？”

　　“……是。”辰依繼續補充，“北郊那片山上可能會有。大小姐需要那種草的根。”

　　“剛剛掛我電話，現在上來就讓我跑腿？”

　　辰依知道他想說什么，直接搶答：“大小姐中的是七日焚心瘴，最多還能活七天。”

　　“什么？”

　　“克里斯，我不知道你這個人一天到晚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你和大小姐之間到底都發生過什么，但是你要真像你說的那樣……”

　　“……我知道了。”他話音艱澀又沉重，仿佛每一個字都棱角分明，在他喉間劃出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

　　“你他媽的真是瘋了克里斯，”死棄恨恨道，“你讓我們花那么多錢和精力請來的幾萬雇傭兵部隊，去幫你找一棵草？為了救一個女人？你不是好日子過多了，真把自己當能為了女人動不動一擲千金、大動干戈的豪門紈绔了吧？”

　　“閉嘴死棄。”

　　“閉嘴？呵，我看你真是搞不清自己的位置了，”死棄氣笑了，語帶嘲諷，“你這就忘了自己當初接近她的目的？”

　　“我不想跟你因為她起沖突，我自有分寸。”

　　“說只是利用她的是你，現在甘當昏君的也是你，你還真是隨機應變能屈能伸啊。”

　　柯斯瀾沒再理他，套上風衣走了。

　　他一開始，的確只是想利用奧黛麗。

　　她是“那位先生”的義女，事業剛起手就注定和別人不是一個層次。

　　也只有通過她，柯斯瀾才有可能接近“他”。

　　那段時間她初出茅廬，走在路上就被幾個不長眼的壯漢包圍，雙拳難敵四手，手里刀槍被奪，眼看著要落入下風。

　　多么老套的英雄救美戲碼，柯斯瀾籌備的時候自己都覺得土，所以他在吩咐那幾個壯漢，讓他們先讓著點她。

　　但很顯然，“那位先生”看中的女人又怎么會是普通人，他救了她，卻只聽到她冷冷地說：

　　“我現在還沒發展起來，之后還你一支軍隊。”

　　在她這里，好像一切都可以是交易。

　　但柯斯瀾還是略勝一籌，畢竟奧黛麗以為的初識，是他的蓄謀已久。

　　開頭的幾天，他每天都各種找話題，提出各種方案，奧黛麗對他的定位，這才從陌生人變成了戰友。

　　斜陽和生翼，就是兩人這樣步步為營，相互扶持才建立起來的。

　　可戲演久了，總有一天就抽不出來了。

　　柯斯瀾說不上自己是什么時候愛上她的，她邊界感很強，像一只警惕的刺猬，對人心永遠戒備著、防范著。在兩人稱得上熟絡之前，她對他說話，總冷著一張臉，很少一次性超過五個字。

　　后來兩個人熟了，他才知道她其實挺愛笑的，玩笑也都開得起。

　　他開始在意她的生活、她的過去，情緒會被她輕易牽動，甚至變得不想他。

　　也許他是真瘋了吧……

　　只是兩人相識這六年里，他確確實實沒有一天放下過她。

　　江夕昀不在的那一年半，他每天都主要日程，就是跟著奧黛麗“鬼混”。兩個人手底下都有一大片轄區，都忙得很，兩個人就找間咖啡廳一塊辦公，面對面坐下，奧黛麗盯著電腦，柯斯瀾看似盯著電腦，實則偷偷看她，被抓包也厚著臉皮不承認。

　　他一面在給她發消息打電話時小心翼翼地揣摩字句，盡他所能地保持分寸感，一面悄悄關注她的一切。

　　可惜他的這次暗戀太過盛大濃烈，奧黛麗不想讓這層窗戶紙被捅破，重新開始疏遠他。

　　就好像回到了開頭，無論他為她做出什么。

　　都只能聽到一句：“我不欠你人情，我會還你的。”

　　辰依開門的時候是無語的。

　　看了看門外風塵仆仆的男人，張了張嘴，沒想到應該先從什么開始罵。

　　柯斯瀾被她那副表情逗笑，嘴角抽了抽，還是沒笑出來，只是繞過她直接進了屋。

　　“你先別罵我，我為我的唐突道歉。”他低頭把帶來的大包小包放在餐桌上，抬起一只手說。

　　“你到底想干嘛？”

　　“幫我找個人，大小姐這里我照顧。”

　　“？”

　　“江夕昀，一年半之前還叫顧辭。”

　　辰依知道江夕昀的身份，聞言皺眉：“找她做什么？她是你什么人？

　　“你認識？”柯斯瀾精準捕捉到了信息點。

　　“回答我的問題。”

　　“我憑什么告訴你？”

　　“你不是讓我幫忙找人嗎？”

　　“讓你幫忙是因為我的人都去幫大小姐找解藥了。辰依，你應該清楚，我放任她自生自滅，對我、對生翼才最有利。”

　　辰依不說話了。

　　“她在哪？”

　　“誰？”

　　柯斯瀾一臉莫名其妙：“大小姐啊。”

　　“我警告你別動手動腳……里屋，床上。”

　　柯斯瀾偏她一眼，往里面走。

　　“哎！等等！”辰依突然想起什么，拔腿進屋就迅速退出來。

　　柯斯瀾抱著臂好整以暇地靠在墻邊等她出來，而后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