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說軍營出了事?”
燕離晃過神來說:“是。”
“方便和我說說嗎?”
燕離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向往著更廣闊的天地和靈魂的自由,聽到她問也不覺得有什么奇怪的,便直說:“此次邊關戰役勝利,圣上不僅賜了燕家定北王之位,還將江南的水軍也交給燕家管理,可我這幾日收到了暗報,說江南水軍因為拖延軍餉綁了將領,估計再拖些日子兵變也不無可能。”
“這么嚴重?怕是和這次水災也有關系,江南水軍多數是陽州出身,家里遭了變故,軍餉又沒了著落,肯定不肯罷休。江..南..水..軍?那不是永安侯原本掌控下的軍隊嗎?”話一說出口,江如煙突然意識到以她現在的身份她不該知道這么多的,不知為何,在他面前她總是忘記該如何去偽裝。
或許是因為,她其實也知道其實他能看穿她的偽裝,她的面具仿佛從來沒有在他面前遮擋過真實的她。
“對。”
“那你現在打算怎么做?”這件事肯定與永安侯脫不了干系,永安侯對上定北王,皇帝的賞賜,這里面,皇帝是否知情,是否想要打壓燕家、或是讓他們兩敗俱傷,都不好說。
這個爛攤子,哪個碰的人都可能會惹一身腥,嚴重的甚至還會脫一身皮。
“我已經命燕家商號先給他們發一定的銀兩用于救濟和安定,隨后我打算去江南,查清事實,把貪污軍餉的人給抓出來。”
其實燕離說得輕松,但這一路的兇險,不可估量。最可怕的其實是腹背受敵、小人陰謀。皇帝和燕家的關系,我還不夠了解,永安侯的作風我在江南時有所了解,憑燕離的能力,解決江南水軍和永安侯的問題不大,關鍵是皇上是否會借這次的事,針對燕家。
燕離,他會有所提防嗎?
但現在的我,不能對他說這些話,我……
“江如煙,我應該會在今年冬天之前回來的。到時候給你帶禮物。”他俊朗的眉眼,微微上揚的嘴角,仿佛融化冬雪的初霽,那樣的純粹和明朗,讓她忘記了那些謀劃和算計。
她只是像他一樣,笑彎了眉眼,“好,我等你回來。”
回到翠竹苑,江如煙坐在桌案前,一手扶著額頭,目光垂向桌上空白的宣紙。
永安侯,是姜大夫人的父親,姜錦柔這次捐的佛像、價值不菲,他們之間應該是有聯系的。如果能確定是永安侯貪污的軍餉,那么我也可以打擊到姜大夫人的背后支持,她在姜府的地位、名望都會一敗涂地,如果能明確貪污的銀兩她也有所關聯的話,未來她的日子比“死”不會好到哪去,母親的仇也就報了。
江如煙的目光漸漸堅定,一個念頭在她心里扎根—我要幫燕離。
永安侯背后還有太后,難保皇帝不會顧及太后而包庇他,永安侯一向心狠手辣,一旦燕離觸及他的利益,極有可能會被打擊報復,殺人滅口也不無可能。
幫燕離,也就是幫我自己,也是為了江南的百姓,我如果錯過這次機會很難再找到這么合適的機會報仇了,這次不論怎樣,起碼都能打擊到永安侯的勢力。
江如煙提起筆,行云流水地寫下需要調查的事情,“青梔,你明日讓青雁陪你把這封信替我交給江管家,去的時候千萬小心,別引人注意。”
“是,姑娘。”
“世子,風月公子的暗信。”
“知道了,下去吧”
燕離收到軍營消息的時候就安排風無雙先打點好去江南的路程并先發給江南水軍一定銀兩救濟。現在事情得到了初步的處理,但還得急需前往當地進行調查。
宮宴結束時,他已將事情稟告給了父親和圣上,但圣上的態度讓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事關重大,他得和父親商量一番再前往江南。
“圣上一直很關注江南地區,這次兵變的事,他應該早于我們就收到消息了,但他卻等著我們匯報,這點,夫人您怎么看?”
“我看,圣上這是在考驗燕家的忠心。你們父子倆,只會帶兵打仗、忠君報國,朝堂上的這些人心算計一點都摸不著頭腦。要我說,這次的事情遠不止私吞軍餉這么簡單。皇帝、太后、永安侯、皇子、江南官僚,牽扯的方方面面,一有不慎,燕家就會陷入水深火熱。”
“這次的事情,我們必須查清楚,并且不能落下任何錯處。查不清楚,我們不僅對不起江南的軍士,而且還可能被幕后黑手抨擊無能、官官相護,引發圣上降罪;只要我們查清楚,那話語權就在我們手上,圣上哪怕顧及太后忌憚燕家也無法對我們下手。”
“月華,我明白了。燕家勢大,圣上對我們存有顧慮。燕離,這次的事全權交給你,燕家的一切人力、物力都交由你調遣,事情的利害想必你母親已經講得很明白了,只是查案時還要講究方法,不可硬來。你爹年紀大了,將來這燕家還是要交到你手里,這次的事就當是一次歷練,江南那地方可不簡單,風家那小子鬼主意多,你把他帶上,說不定能幫到你。”
“兒子,秦家商號重心在北方,江南,我們的根基不深,但還是有一些產業,你若需要,直接用你燕家世子的玉佩去找有秦家商號標記的產業就行。”
“兒子明白,我已經讓風無雙前往江南打點了,這兩日我就動身去江南。”
此時的永安侯府,有一位貴人正在造訪。
“大皇子駕到,司某真是有失遠迎。”
“不必了,先把你惹的爛攤子說說吧。”
“這個...這...”
“二皇子問你話呢,本皇子讓你說,是給你機會,江南的情況連燕家都知道了,你真當我會什么都不了解嗎!”大皇子用力地拍桌子,最后一句話幾乎是吼著說出來。
“二皇子息怒,息怒,我這就說。原本...原本江南水軍那里的軍餉只是按照以往的那樣,只抽了朝廷發的三成,可是陽州那邊正好發了水災,江南水軍多數是陽州的,朝廷不久就會發賑災銀,所以底下的人想趁這個機會多抽幾成。”永安侯的語氣越發微弱,擔心這位心狠手辣的主會大發雷霆,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只說了一部分真話,他擔心被這位主子看出來。
“司慎,你的兒子沒參與在里面吧。畢竟你兒子可是總管江南地區的財政和軍務,這么大的事當然和他沒關系,你說,是吧?”
聽到這話,永安侯背后頓時冒了冷汗,看來,他不得不說真話了。“犬子,挪...挪用了軍餉,是為了處理陽州的爛攤子,結果...結果沒想到,那些水軍會鬧出這樣大的事。”
“很好,這個蠢貨,拆東墻補西墻,結果東窗事發,陽州的事我已經被父皇給重罰了一頓,原以為起碼你們知道要收好手腳了,結果又出了軍餉的事,軍餉在父皇眼里可是重中之重,要是被燕離查出來,我這個皇子和你這個侯爺都別當了!”
“啊,這...這...二皇子您可想想辦法,我們做這些也是為了您,誰能想到今年遇到連月的暴雨,這才功虧一簣,您可要看在我們跟了您這么多年的份上,再幫我們司家一回啊。”
“事到如今,首先是把江南那邊的證據都給毀了,動作要快,一定要趕在燕離到之前,另外派你們暗衛去路上阻撓燕離,讓他越晚到江南越好,剩下的,我來想辦法。你給我聽好了,我們雖然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但這并不代表我每次都能你們收拾這些爛攤子,如果再有下次這樣的失誤,我們的合作關系也就到此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