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迎春花敗的時候,四年一度的武林大會即將召開。
因著這屆武林大會由震海樓操辦,震海樓特意提前派人來請蘭陵山莊協助大會相關事宜,故而景韜與顧曉芝與幾位莊主和弟子都提前出發去了震海樓。
阿岫不喜熱鬧,便尋了托詞留下了。山莊人少,日復一日地倍感無聊,阿岫便打聽到附近繁星湖正是魚落繁星,美景美食當盛之時。她被說得心向往之,便獨自一人來到巢城邊上的繁星湖游玩。
據說,每年回春之時,正是繁星湖里的魚兒繁殖的季節,三月份岸上櫻花盛開,飄落入湖,便成了魚食,落英繽紛中,群魚爭搶食物,形成魚落美景,尤其是入了夜,湖水倒影繁星,魚兒落下,如同入了星辰,便成就魚落繁星盛景。許多年前天工派有個癡迷這個美景的大能,想要美景更加耀眼,便運用奇門遁甲之術延續了岸上櫻花盛放的時間,一直到仲夏夜繁星最美的時候。
自此,魚落繁星便成為繁星湖的一大盛景,吸引許多人來參觀游玩。
阿岫來了,她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品嘗天下第一鮮——繁星湖里的櫻花魚。
此時,湖上漁船云集,桅檣林立。湖岸櫻花零落如雨,落英繽紛帶著淡淡花香,著實醉人。
遠處,有一白發老翁在岸邊垂釣,不時左右張望,似乎在躲避什么。但是手起竿落,魚似乎在排隊往他餌上咬,掉起三次,老翁忙收竿欲走。
誰知一群皂衣小卒氣勢洶洶地圍住老翁,領頭的人一把奪過老翁手中的魚,大聲喝道:“竟敢偷釣,押下去送官查辦!”
老翁嚇得忙跪下求饒,“求您行行好,我兒子已經好久沒吃東西了,求您行行好放了我吧。”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釣魚也有釣魚的規矩,江南水域都歸震海樓管,沒有震海樓的魚票,你有幾條命敢來偷釣湖中之魚。上次已經放你一馬,現在還來,可知道一旦被我們的上級知道,我跟你都吃不了兜著走。”
“可是我實在沒有辦法呀……”
“莫要多言,押走送官!”
“兄臺好生豪橫!”
“住手!”
人群中兩道喝聲響起,一人玄衣藍帶,吐掉面上粉艷花瓣,嘴角噙著風流一笑,竟是李驥;另一人青衣素袍,面若桃花,冷艷驚人,阿岫不認識,但是李驥知道。他是天工派單清宇。
李驥朝他拱手一笑,而后想這畢竟是天工派的地頭,他是天工派的自然當由他來管這事,隨即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單清宇看到李驥也是一驚,心想這人不去皋城參加武林大會,在這里作甚。此時也沒有時間細追究,只是打量著那群皂衣小卒,冷冷道:“在天工派的地頭,你們想欺行霸市、欺凌弱小不成?”
“清宇大俠見諒,我們也是按照規章制度辦事,這繁星湖上是歸震海樓管的。”領頭人也是本地人,對天工派眾人也是熟悉。
“你們現在是在水上嗎?”單清宇踩了踩地面,又道:“你們踩的是我們天工派的地,聞的是天工派的花香,靠的是天工派的碼頭,端的卻是震海樓的飯碗。怎么著,天工派會怕震海樓不成?”
“小人不是這個意思,小人只是混口飯吃,奉命行事,還請清宇大俠不要為難小的辦事。”
“呵呵,清宇兄,我是聽出來了,他們是不想給你這個面子啊?一群小嘍啰太不懂事了,不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李驥背手站出來,走到老翁身邊,高聲道:“老伯,在下燕山派李驥,這個魚是我讓你釣的,你先回去,誰再找你麻煩,盡可報我的大名。”
皂衣小卒頭領聞言,知道燕山派李驥與震海樓的關系,便不敢再多言,朝著李驥和單清宇躬身道:“既然有兩位大俠作保,我們也不敢再追究。小的告辭。”
見單清宇沒什么表示,李驥擺擺手示意他們離去。
單清宇冷笑一聲,轉身欲離去。
李驥忙追上去喊道,“清宇兄,不招待招待我這個老朋友啊?”
單清宇睨了他一眼,說:“你不去武林大會拿天下第一,來繁星湖做什么?”
李驥接住一瓣花瓣,輕輕聞了一下,回道:“你不也沒去嗎?咱們英雄所見略同啊。”
“我跟你可不一樣,沒有拿天下第一的任務。”單清宇眉眼舒展,似乎在笑。
“你是在嘲笑我嗎?”李驥一手搭上單清宇的肩,埋頭看他的眼。
單清宇連忙拍下他的手,避之如蛇蝎,道:“我還有事,不奉陪了,告辭。”言罷,縱身一躍,腳踏花林,瞬間離去數里地。
“沒想到天工派的輕功也這么厲害,嘖嘖嘖……”李驥拍手贊嘆離去。
少年執劍,路見不平,挺身而出,好戲好戲。
阿岫一漁船上,找了一個頂好的吃瓜座位,點了一份櫻花魚,一邊看戲一邊等魚,人群散去,她的魚恰好上桌。賣相好看,品嘗一口回味無窮,不愧為天下第一鮮啊。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阿岫姑娘,好有緣啊!”
阿岫不抬頭,也能聽出是李驥的聲音,嘆息一聲暗道:都是孽緣。
她皮笑肉不笑地抬頭,說:“李大俠,好風采,好風采。”
“櫻花酒,櫻花魚,櫻花雨里有美人。這下魚、酒、美人都有了,我李驥果然有福啊!”李驥不請自坐,喊小二道:“小二,加碗筷,上好酒!”隨后又笑嘻嘻問阿岫,“不介意吧?”
阿岫放下筷子,認認真真地回答:“我介意。”
李驥愣了一會,又哈哈大笑起來,問道:“為何?”
“你敗壞了我吃美食賞美景的心情。”阿岫直截了當地回答。
“天下第一美男陪你吃美食賞美景,不更好嗎?”此時筷子已上桌,李驥毫不客氣地嘗了一口櫻花魚。
“見過單清宇之后,你還自詡天下第一美男嗎?”阿岫故意蛐蛐他。
“他又不會跟我爭這個,他也不會陪你吃飯賞景,是不是?知足吧。來,上次搶親全都多虧了你,敬你一杯,謝你成全了我小師侄那對苦命鴛鴦。”李驥不管不問舉杯,多情的眸子直視阿岫,像要把人吸進去。
阿岫對他也是沒轍,舉杯象征性碰了一下,就放到桌上繼續吃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