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淑妃懷孕了。
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后宮。
按理說,自嵇鳶小產后,姜婷玉便失寵了。而今忽然懷孕,實有蹊蹺。
但燕灝卻非常高興,大賞延禧宮上下,并且一連多日宿在姜婷玉處。姜婷玉借此更是招搖,連每日例行的請安都不曾去了。
邊關戰事吃緊,姜婷玉的兄長掛帥,父兄皆去了邊關。
一日,溫依歆拉著嵇鳶去御花園閑逛,看見一個宮女帶著三皇子燕桐在蓮塘邊玩,便想待他們過來時,跳出來嚇他們玩。
卻不想,正當燕桐彎腰去看蟲子時,那宮女見四下無人,猛地從背后推了一下燕樺。
燕桐尖叫一聲掉進了蓮塘,撲騰著水嚇得哇哇大哭。
嵇鳶頭腦一空,不由地沖上去,跳進蓮塘,抱起燕桐。那宮女見事不妙正要逃,溫依歆從身后拉住她,大喊一句不許跑。
溫依歆解下發帶,將她的手從后面綁住,把她遞給自己的宮女看著。又從一旁找了根堅實的樹枝,遞給嵇鳶拉他們上來。
她們抱著燕桐,將那宮女扭送到了皇帝面前。
燕灝大怒,問她為何這般做,又是何人指使。
那宮女左瞟右瞟,大喊冤枉。
“婢子是被宸貴妃買通,是宸貴妃指使婢子戕害三皇子,然后嫁禍給淑妃娘娘的。”
溫依歆與嵇鳶一度以為自己耳聾了,才會聽到這種荒謬的栽贓嫁禍。
嵇鳶怒目圓瞪:“你瞎說,宸妃娘娘才不會做如此卑劣下流之事呢!”
燕灝看身上濕透的嵇鳶,走下去替她理了理貼在臉上的頭發:“阿鳶,你先下去換套衣裳,別染了風寒。”
嵇鳶很激動,她眉頭緊皺,嚴肅地說自己不去,她不把話說清楚自己就不去。
燕灝卻沒有給她說下去的機會,叫人把她帶了下去。
溫依歆也被用其他理由帶走。
誰也不知道那天那個宮女與皇帝說了些什么。
只是晚上便傳來旨意,莊元椿被奪了封號降為麗嬪,罰半年俸祿,禁足三月。燕楨燕槿都被帶走交給賢妃鄭摯瑤扶養,燕樺交到了太后膝下。
為表安慰,燕灝象征性地賞賜了燕桐的母妃順妃,以及被嫁禍的對象淑妃。
不日,承乾宮新的主殿娘娘惠妃柳溪允搬了進來。
三個孩子被帶走后,莊元椿一連病了半月。
期間燕灝多次傳召嵇鳶,但她對皇帝很是失望,并不想在此時去與他繾綣。
開始時燕灝還會耐心去哄,在看了多次嵇鳶的冷眼后,皇帝還是生氣了。
“阿鳶!朕與你的情誼與旁人何干?!”
嵇鳶卻只是垂眸,也不看他:“莊姐姐不是旁人。”
她是最好的姐姐。
燕灝最終忍無可忍,拽著她的頭發,撕爛了她的衣裳,做了殘暴又漫長的一次。
到最后,嵇鳶感覺自己連眼淚都快流干了,燕灝依舊不曾停下。平日里最喜親吻愛撫她的人,如今卻連一個吻都不想施舍。
“你好過分,我不喜歡你了……”她如是說。
燕灝聞言怔住,只覺遍體生寒。
待嵇鳶徹底昏睡過去后,燕灝才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
“阿鳶,朕以后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翌日回到承乾宮時,嵇鳶靠著莊元椿的肩膀,沉默地流著眼淚。
莊元椿順著她的頭發,告訴她:“圓圓不必為了我如此。”
嵇鳶將頭埋到莊元椿的肩窩里,鼻涕眼淚都蹭到她的衣襟上。
“陛下對你對我都好過分,我不要喜歡他了。”
“圓圓不喜歡陛下便罷了,陛下還是很喜歡圓圓的。”
*
次月仲夏,嵇鳶再次被診出有孕兩月。
嵇鳶撫上小腹,有些不真實地感受著這個新生命。但心下滋味甚是難言,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
這是她入宮的第五年,她十六歲了,初為人母。
嵇鳶這次依舊吐的厲害。
燕灝依舊不時來探望嵇鳶,只是次數比較少,更多的還是去姜婷玉宮里。
為避免又出現上次那般的事,惠妃吩咐將嵇鳶用的餐具都換成銀器。
這兩個月亂糟糟的,這時她才想起自己的葡萄。跑到后院去看,發現葡萄已經攀藤了,扎茜娜正在幫自己打理。
秦瀟湘讓人去蓮池里摸上來了幾節蓮藕,做蓮藕粥給嵇鳶喝。
粥做的很是清淡,蓮藕燉得都快化了。
這次好歹是沒有才吃兩口就全吐出來,其他人都感到很是欣慰。
有天不經意間,嵇鳶與人提了句想吃麻辣兔肉,但是皇宮里弄不到。
翌日燕灝便提著兩只兔子來,說想嘗嘗傳聞中的秦貴人的手藝。
嵇鳶依舊對他愛搭不理。
隔了兩旬,燕灝又帶了兩個布老虎來,一金一紅,說他聽聞民間小孩都用這個,驅邪保平安。
嵇鳶接過老虎后頭也不回地進了自己房里。
*
邊疆傳來頻頻急訊,姜家父兄屢次稱糧草不足,軍草運了好幾批依舊不夠。
這兩年雨季少雨,民間旱得厲害。雖不至于鬧饑荒,但稅收卻是少了又少,國庫也因戰爭虧空得厲害。
燕灝只覺焦頭爛額。
最后只得適當縮減后宮開支,盡量緊著邊關。還要預留一些糧食,以防哪日真的鬧了饑荒,到時也能拿出一些來賑災。
*
莊元椿尋了個由頭,去了太后那里,實則是想去探望燕樺。其他人說想要和她一同去瞧瞧,莊元椿沒同意。
太后莊慶寧是莊元椿的姑母,她幼時便不時到尚是皇后的姑母宮中來。
莊慶寧叫人把燕樺抱上來。一歲半的小童也不要人抱,走起路來搖搖晃晃,見到莊元椿便“母妃母妃”地喊個不停。
太后很是心疼,左右勸說下,莊元椿留下吃了晚膳。
莊慶寧道:“元椿,有人眼紅你們一宮,三個孩子留在你那,日后怕是要遭到更多迫害。”
“是姑母叫皇帝把孩子帶走的,你怪姑母嗎?”
莊元椿聞言一怔,爾后微微搖頭。
“賢妃內斂,這些年來少于別宮交往,少有樹敵。先皇后已逝,她的子嗣對旁人尚構不成威脅,楨兒槿兒交到她那尚可安心。”
“但姑母獨獨不放心樺兒,左右看顧都覺旁人護不好他,便帶到了哀家宮里,親自照料。”
莊元椿聞言,幾般滋味涌上心間。她鼻尖酸澀,抵在莊慶寧肩頭嗚嗚咽咽地哭。
她說自己真笨,連沈婧姝都不要她了。
還護不好幾個孩子,沈婧姝會不會責怪她,姑母會不會責怪自己?
莊慶寧輕拍她的后背,說:“無人責怪元椿的,不是你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