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計也有點不好意思，訕訕道：“幾位不知，這襄陽城最近出了點事，本來宵禁管的也沒那么嚴，現在就...這小的也不想的啊。”

　　“出事？出什么事？”謝岑皺眉。

　　伙計本不欲說，但摸著衣袖里那一角銀子又小心翼翼抬頭看了看樓上，見沒什么動靜，這才壓低聲音道：“...是鬧鬼。”

　　幾人互看一眼，黃連剛要追問，就被秦淮一把拉住，他搖了搖頭，看向伙計：“找兩間客房給我們，順便再弄幾個小菜送到我房里來。”

　　說著又遞了一角銀子過去，伙計頓時喜笑顏開。去柜臺摸了鑰匙，領著三人進了房。

　　黃連等著吃飯，就沒去自己屋子，他隨手扯了張椅子坐下，有點納悶的看著秦淮：“剛才為什么不讓我問？”

　　“你急什么？”謝岑給自己和秦淮倒了杯茶，順便白了黃連一眼。

　　對謝岑，黃連多少還是有些怕的，便岔開了話題：“你們說怎么就這么巧？我們一來襄陽城就鬧鬼？”

　　“不是。”秦淮喝了口茶，“不是近日，剛才找客棧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好幾戶人家門口都貼了黃符。那些符都褪色了，應該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那也不應該啊。”黃連摸了摸下巴，“這襄陽城已經是附近最大的一座城池了，每日來往的行商過客那么多，怎么會一點風聲都沒有？”

　　“我也覺得奇怪。按襄陽城的規模，出了這么大的事，就算欽天監不來，難道天師府也不管嗎？”秦淮道。

　　就在三人疑惑之時，伙計端了幾碟小菜送了進來，秦淮也沒讓他走，伙計見的人多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當下關了門坦言道：“幾位有話就問吧，方才在樓下確實不方便，掌柜的不讓我們說這些，他這人覺又淺。”

　　黃連這才明白過來，連忙說道：“快跟我們說說這鬧鬼的事，奇了怪了，我怎么就一點消息都沒聽到？”

　　伙計搖了搖頭：“就是沒風聲才對，您當這宵禁如今為何這么嚴？就是想封住這件事。這城中的百姓是想跑也跑不了，現在這城里的生意全靠這些行腳客，這鬧鬼的事要是一傳出去，這生意還做不做？日子還過不過？”

　　“等等，什么叫做城中的百姓想跑也跑不了？”黃連打斷了他。

　　“這...這我也不好說啊。”伙計搓了搓手，眼看著秦淮又要遞銀子過來，連忙擺擺手：“這真不是銀子的事兒，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一個多月前，有天夜里打更的突然發現路上多了好幾具尸體，當下就去衙門擊了鼓，那可是好幾條人命啊，結果仵作一查，這不對呀，幾人身上楞是一點傷都沒有，于是就遞了請示，想要剖尸，可這也得人家里人同意才行，誰知道一對戶籍，嘿，還真是巧了，竟都不是本地人！”

　　說著伙計神神秘秘的湊了過來：“您幾位是不知道，這事兒就是天師府來的那幾位高人都沒轍...還折這兒了！”

　　三人互看幾眼，皆是一驚。

　　黃連給伙計倒了杯茶，示意他坐下：“仔細說說？”

　　伙計得了杯熱茶，十分滿意，繼續道：“一開始城里出事的時候，府尹只當是起尋常的兇殺案，這里地處邊界，死幾個人再尋常不過了，但幾日后府尹也開始慌了，這城里的人死了一個又一個，卻怎么也找不到兇手行兇的痕跡，這不，趕緊寫了折子讓人送上去，結果您猜怎么著？這送信的人剛走到城門口就發現出不去了！”

　　三人面面相覷，秦淮敲了敲桌子，問道：“為什么出不去？”

　　“還能是為什么？鬧鬼唄！”伙計喝了口熱茶繼續道：“當時府尹慌了神，趕忙去將軍府找了沈將軍，沈將軍是誰你們知道的吧？”

　　見秦淮點點頭，伙計才滿意的繼續：“沈將軍一聽當場斥責了府尹一通，帶著人直奔城門口，結果一看！嘿！還真出不去了！可這時候稀罕事兒又發生了，沈將軍出不了，可卻有那么一小部分百姓們還在進出！沈將軍當場下令關了幾處城門，派人試了又試，這才發現，那些不能出城的人都是這城里土生土長或者已經在城里定居超過三年的人，而短期停留或者來往商販并不受限制。”說到這里，伙計突然嘆了口氣，“沈將軍無奈之下只能托手里一個新兵帶著府尹跟自己的折子上京，希望求得欽天監相助。這新兵也不知是倒霉還是運氣好，剛出城就碰到了天師府的幾位歷練弟子，本想著把人帶回城再去送信也不遲，沒成想這人剛接進城，自己就莫名其妙死了。”

　　說完又是一聲嘆息。

　　黃連疑惑道：“幾個天師府的弟子跟在身邊...這樣居然還是死了？”

　　伙計搖了搖頭：“您是不知道，之前死的那些人為什么讓府尹都害怕，有些人根本就是走著走著突然就倒地死了，有些煮飯燒柴，直接從灶臺里抽出一根柴就往自己身上點，死的真是...千奇百怪。”

　　謝岑聽著皺了眉：“聽著倒確實像是中邪。后來怎么了？”

　　伙計沒好氣：“還能怎么著？這新兵的死把那幾個小道士也給嚇到了，進了城就到處貼符，畫陣，各自布置，結果呢，第二天該死的還是死。”伙計想了想又說：“哦，我剛才忘了跟你們說，死的都是外來人，出不了城的自己人一個都沒死過。”

　　“怎么會這樣？”黃連自言自語。

　　“那時候折騰了好幾天，這襄陽城也封了好幾天，可后來...那幾個道士也莫名其妙死了之后，沈將軍無法，只能大開城門，畢竟有錢人家有食物儲備就罷了，尋常百姓總要吃喝，往日里全靠這些商戶小販挑著東西來賣才過的了日子，再封下去，百姓一旦開始缺衣少食，必定得鬧起來。再后來，欽天監的人遲遲不見來，這城里的百姓也就形成了默契，不再執著于出城也不與外人多說話，就怕那些人把事情傳出去，到時候沒人進這襄陽城采買售物了。但這城里的百姓還是怕啊，所以每到夜里必定是家家戶戶房門禁閉，有些害怕的甚至還會在門上貼黃符，畢竟誰知道這鬼會不會殺膩了外來人開始殺城里人呢？”

　　“可你...”黃連遲疑道：“你就這么跟我們說了不怕我們傳出去嗎？”

　　“不怕啊。”伙計一手撐在桌上，無辜的看著他們，“反正你們也活不出這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