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知道她一肚子問題想問，故意什么都不說，裝作不明白的樣子沖希拉眨眼。
希拉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這……這是……你一個人搞的？”
陸羽輕快點頭：“對啊，我一個人。”
希拉第一反應(yīng)是不相信。
“你怎么做到的？”
“這個嘛……”陸羽一邊用手指玩頭發(fā)一邊故作思考道，“這里恰好有一座富豪的莊園，又沒有喪尸，我就改造改造拿來用了。怎么樣，不錯吧？”
希拉愣在原地。她雖然并沒有跟隨巡邏隊去過破曉周邊的所有地區(qū)，但附近的情況她大多都從別人口中了解過。這座莊園所在的區(qū)域離破曉不算很近，但也沒有太遠，如果真有這么一座豪華莊園，她也應(yīng)該有所耳聞才對。
這地方，真的原來就有這樣一座莊園嗎？
希拉沒有回答，也沒有質(zhì)疑。這一切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圍，除了陸羽的解釋，她再也想不出第二種可能性了。
可即便如此，陸羽一個人能把一座荒廢的莊園恢復(fù)成這副模樣嗎？這么大的莊園，光清掃就是巨大的難題吧！
希拉放棄思考，跟著陸羽繼續(xù)向前。小路繞至泳池左邊，延伸至圓形塔樓的大門前。陸羽沒有進門，而是沿著泳池左邊一路繞到了別墅一樓的休閑區(qū)，拉開門邀請希拉一起吃晚飯。此時還夏天，即使到了晚飯時間，外面還是陽光明媚。
希拉已經(jīng)完全放下了戒心，畢竟擁有這樣一座莊園以及豐富優(yōu)質(zhì)物資的人，根本沒必要去搶別人的東西。
陸羽去廚房忙活，希拉提出幫忙，被陸羽強行按在椅子上。“你是客人，哪有主人讓客人干活的道理？”陸羽說。
可是太久沒有見過這種舒適整潔的環(huán)境，希拉還是坐如針氈。沒過多久，前菜就端上來了——一道松茸蘑菇湯。
希拉舀起一勺淺橘色的湯汁送進嘴里。香濃溫暖的汁水在齒舌間蔓延開，幾口下肚，胃里都是暖的。
自己已經(jīng)多久沒吃過正經(jīng)食物了？而且還如此美味。希拉恍然，依舊懷疑自己在做夢。
陸羽的生活富足程度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在不餓死都困難的末日，她不僅有高級食材，連調(diào)料都一應(yīng)俱全。
接下來是新鮮的桑葚蔬菜沙拉、法式燉蛋、笑臉薯餅、法式土豆煎餅……甚至還有泡芙塔做餐后甜點。每一樣料理都控制得讓人移不開眼，即便如此，陸羽卻說“抱歉，這次法式晚餐不是很正宗，還缺了些菜品酒水”。
這是需要道歉的事情嗎？這是可以道歉的嗎？
希拉拿起叉子，把泡芙塔最頂端沾滿巧克力醬的泡芙送進嘴里。香草奶油和巧克力的甜香在嘴里爆開，甜蜜得令人沉醉，希拉卻放下了叉子。
“怎么了？”陸羽意外地抬頭，“不好吃嗎？”
“不不……”希拉強撐起笑容，“很好吃，只是我吃飽了。原本在基地我就吃不了多少。”
陸羽很早就注意到，即便身處豪華干凈的別墅，吃著多年吃不到的美食，希拉依舊興致不高。
陸羽皺眉：“到底怎么回事？破曉出事了？”
“不，不，尤恩基地確實沒有找上來。破曉一切都好，只是……”
“只是？”
希拉突然做出一個陸羽完全意想不到的舉動。她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后退一步，彎腰對陸羽九十度鞠躬，大喊：
“請你救救老人和孩子們吧！”
陸羽目瞪口呆地看著希拉。
希拉依舊低著頭，繼續(xù)道：“我們的巡邏隊已經(jīng)幾次遭遇尤恩的隊伍了……雖然盡可能避免了沖突，但兩方搜索物資的范圍已經(jīng)有所重合，照這樣下去……尤恩一定會找到我們的……襲擊是遲早的事……
“這些還只有巡邏隊員和管理員知道，我們?yōu)榱吮苊饪只挪m著其他居民，但是已經(jīng)在向各個分部轉(zhuǎn)移人員和物資了……可分部容量資源都有限，而且我們還不想放棄總部。如果真的離開那里，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
“我知道這里是你的地方，物資都是你的，你也不再是破曉的人了，我沒有任何理由尋求你的幫助。但老人和孩子們是無辜的！請你收容他們在這里住一段時間吧！我發(fā)誓，只要來自尤恩基地的危機解除，我們一定把他們都接回去！”
說到最后，希拉已經(jīng)帶上哭腔。
她依舊低頭輕輕抽泣，沒有抬頭看陸羽，卻遲遲沒有等到陸羽的回話。她哽咽著抬起頭，陸羽就坐在她對面，眼神鎮(zhèn)定無波，冷靜地注視著她。
在這種平和從容的目光中，希拉也不由自主平復(fù)了情緒。
陸羽示意讓希拉坐下，等希拉坐穩(wěn)才不緊不慢地問道：“把老人孩子送過來，那你們呢？”
希拉握緊雙拳：“守衛(wèi)到底。”
她的眼神閃爍著堅定的光，讓陸羽絲毫不懷疑他們會戰(zhàn)斗到最后一刻，直到全部死亡。
陸羽微微嘆了口氣。
“希拉……不是我不愿意答應(yīng)你。有兩件事你還沒有考慮清楚：第一，我絕對相信你的誠實，但你代表不了所有人，甚至代表不了你想要保護的老人和孩子；第二，尤恩基地有第一個，就會有尤恩二號、尤恩三號。
“你真的明白自己的決定意味著什么嗎？”
天邊泛起火紅色的云霞，日暮已低垂。兩個女孩在昏暗中對視，久久不言。
“你說得對。”希拉語氣難掩失落，“是我提出的要求太過分了，抱歉。就當(dāng)我沒說過吧。”
陸羽卻話鋒一轉(zhuǎn)：“希拉，我很佩服你。”
希拉驚訝地抬起頭。
陸羽繼續(xù)道：“你所做的一切并非為了你自己，全是為了他人。桌上的美食還剩這么多，你其實沒吃多少，并不是因為吃飽了，而是吃不下吧。你一想到破曉的人們還在過苦日子，你自己卻在享受佳肴，一定覺得良心不安，對吧？”
希拉沉默以對。
陸羽突然笑了。她站起身，走到希拉身旁握住她的手：“剛才有一點你說錯了。破曉是我的家，我永遠都是破曉的人。尤恩基地的事，我會另想辦法，你暫且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