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央給黑白無常使了個眼色，示意兩人趁著陳佳現在沒有防備，立馬出手。

　　誰知，黑無常的勾魂鎖剛剛捆住她的脖頸，便被陳佳徒手掙開，怨氣在她的掌心纏繞。

　　飛身上前的白無常手舉哭喪棒，鎮魂之力朝著陳佳的腦袋狠狠落下，卻輕而易舉地被她擋下。

　　黑白無常兩人同時向后踉蹌幾步，狼狽穩住身形，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閃過無奈，難堪地搖了搖頭。

　　黑無常低聲對白無常說道：“怨氣太深了……”

　　陳佳只看著漣央，話鋒一轉：“幫我……否則我將永遠待在百匯江，怨氣不散，你作為河神也不好受吧？”

　　漣央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死死盯住陳佳，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和憤怒，很久沒有人這樣威脅過她了，“好……我答應你。”

　　陳佳說的沒錯，如果放任她繼續鬧下去，情況會更加糟糕，而自己也將承受不住百匯江的衰弱。

　　“但我有我自己的方式，你不能在百匯江害人，還有收起你的怨氣。”

　　被黑氣包圍，面目全非的陳佳瞬間變回了生前憔悴的模樣，“只要你替我報仇......到時我會乖乖離開。”

　　就在這時，一道紅藍光在江面上閃爍起來。漣央猛然抬頭望去，遠處的江水上，隱約有巡邏艇在朝他們駛來。

　　漣央沒再說話，狠狠地剜了黑白無常兩人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滾！”

　　這場雨越下越大。

　　豆大的雨點從陰沉的天際砸落下來，將整個百匯江籠罩在一片濃重的水幕中。

　　急促地閃著紅藍光巡邏艇在江中艱難前行，船頭不停被大浪拍打著，雨水直撲駕駛艙的玻璃。

　　“左側，再仔細搜一下左側！”駕駛艙內，水警隊長王濤大聲下令，嘈雜的雨聲讓他不得不提高音量。

　　水警小張穿著厚重的雨衣，站在甲板上，濕透的頭發緊貼在頭上，拿著手電筒，在暴雨中略顯微弱的光束在江面不斷探尋。

　　他瞇著眼睛，身體搖搖晃晃，努力在混沌的江面上尋找任何異常。

　　突然，他的目光捕捉到遠處一個漂浮的物體在水面時隱時現。

　　“隊長！那邊，好像有什么東西！”小張大喊，手指向江的中央。

　　王濤聞聲立即轉動船舵，巡邏艇快速地調頭。

　　是一個人影！手電筒筆直的光束打在她的身上。

　　“終于來了。”漣央嫌棄人類睜眼瞎的眼力，自認頗為友好地舉起胳膊，向他們示意。

　　船上的人紛紛激動了起來，往漣央方向先扔了一個救生圈，隨后水下搜救員穿著緊身潛水服，費力地朝漣央游去。

　　“太慢了”，她手指輕輕一動。

　　搜救員感覺水中的阻力消失不見了，水流順著漣央方向推去，他擔心漣央會被推遠，雙臂雙腿更加賣力了些。

　　——

　　漣央被帶到了百匯街派出所。

　　詢問室。

　　漣央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身上披著進門時接待員強行給她的棉大衣。

　　漣央伸出食指和大拇指，嫌棄捏起衣角，將它從身上扯落。

　　一名年輕的民警推門而進。

　　他看去大約二十五歲左右，身材欣長，棱角分明的臉，利落的黑發；那種不慌不忙，沉毅的神情，是經歷過大事的人所特有的。

　　他掃視了一圈詢問室，在門口停頓了一會兒，手指在中央空調的控制面板上按了幾下。

　　漣央感覺頭頂上的暖風吹得更大力了。

　　“擦擦吧。”

　　他走到長桌主位，將手里還帶有標簽的毛巾遞給漣央，聲音低沉溫和，帶著一絲關切。

　　眼角瞥見掉落在地上的大衣，沒有說話，沉默地上前撿起，大手拍了拍，輕輕搭在自己的椅背上，這才坐了下來。

　　按理來說，這種情況應該由女警員來進行詢問和安撫。

　　但偏偏不巧，所里唯一的女警紅春，孩子生病請假了。

　　游百江放低聲音，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么冷硬：“我叫游百江，百匯街派出所的治安警員，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漣央。”漣央接過毛巾，隨意擦了幾下后扔在桌上，雙臂抱在胸前，語氣淡淡。

　　‘十分配合，情緒穩定’。

　　游百江唰唰在本子上寫下八個字，與以往他碰到過情緒激動、要自殺的人截然不同。

　　游百江：“你現在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漣央沒興趣在派出所待著，當時沒直接從百匯江溜走，也是怕暴露身份惹來麻煩：“沒有，能不能放我走。”

　　游百江神情嚴肅認真：“我們已經聯系了你的家屬，你再在這待會兒，我們剛好可以聊聊。”

　　“家屬？”漣央揚起眉。

　　游百江思索了一下：“你的妹妹，河九。”

　　漣央無語，側過頭，撇了撇嘴，懶得開口，今晚真是累透了。

　　游百江：“是發生什么不開心的事情了嗎？”

　　“關你什么事。”漣央想起待在百匯江里正在霍霍她的魚的陳佳，心情有些煩郁。

　　游百江沒有被冒犯的不悅，仍耐著性子：“你有什么不開心的事都可以跟我們警察說，不要想不開，你才23歲，那么年輕，草草結束生命多可惜。”

　　二十三歲？我兩千三百歲！漣央這才想起自己在人間的身份。

　　她冷笑一聲：“我尋死？”

　　“我只是想說生命是很可貴的，人生只有一次機會，世界上還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等著你去發現……”

　　游百江生怕激起漣央的負面情緒，滔滔不絕了起來，“一時想不開也是有的。”

　　“停！”漣央冷聲制止，“我不會做自殺這種愚蠢的事情。”

　　游百江皺起眉，也意識到眼前的人不像是求死的樣子：“可是我們接到報警，有人看到你在百匯大橋跳江自殺。”

　　漣央“嗯”了一聲，說起這個面色隨即沉了下來：“對，有個蠢貨自殺，但不是我。”

　　游百江“啪”地一下拍下手中的筆，從座位上彈了起來：“漣小姐，你這是什么意思？”

　　一個兩個都聽不懂她說話是嗎？！

　　漣央：“我說，有人自殺，但不是我，我跳下去是為了救她。”

　　“你怎么不早說！”游百江長腿一邁，飛速跑出詢問室，反手鎖上門。

　　剛起身準備走人的漣央踹了一腳游百江坐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