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加班總是讓人特別容易陷入一種恍惚的狀態。

　　已經晚上十點了，我還在辦公室里修改方案。下午的會議上，沈言擇提出了幾個很好的建議，但要把這些建議完美地融入到現有方案中，還需要不少功夫。

　　“林總監，要不要一起吃個夜宵？“李俊杰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我的辦公室門口，“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錯的...“

　　“李總監，“我頭也不抬地說，“如果沒有工作上的事，我建議你先回去休息。“

　　他似乎還想說什么，但突然頓住了。我抬起頭，看到沈言擇正站在走廊上，手里拿著一個紙袋。

　　“這么晚還在加班？“他走進來，目光落在我面前散亂的文件上。

　　“嗯，想把下午說的那些建議都整理一下。“我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桌面。

　　李俊杰識趣地告辭了。辦公室里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空調運轉的細微聲響。

　　“我剛開完會，“沈言擇把紙袋放在我桌上，“路過商場的時候看到這家店還開著。“

　　我打開紙袋，是一份三明治和一杯溫熱的牛奶。

　　“工作重要，但也要記得吃飯。“他的語氣很平常，就像在書店里遞給我一本書時那樣自然。

　　“謝謝。“我有些感動，“你吃過了嗎？“

　　他點點頭：“剛在會上隨便吃了點。“說著，他又皺了皺眉，右手無意識地按了按太陽穴。

　　“是不是太累了？“我忍不住問。最近我總覺得他的氣色不太好，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關心。

　　“可能是吧，“他笑了笑，“最近事情確實比較多。“

　　我咬了一口三明治，發現味道意外地不錯。“要不要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他看了看手表：“好。“

　　夜晚的辦公室格外安靜。透過落地窗，能看到城市的萬家燈火。我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工作，聊著項目，偶爾也會提到書店的事。

　　“老張最近身體不太好，“他說，“上周去看他的時候，發現他在休息。“

　　“是嗎？“我有些擔心，“要不要周末去看看他？“

　　“好啊，“他說，“正好我也想去還傘。“

　　我愣了一下：“你不是說要等不當甲方的時候嗎？“

　　“但我們可以在周末只做書店的常客。“他的眼睛在夜色中閃著溫柔的光，“就像最開始那樣。“

　　這句話讓我心跳加快。是啊，在書店里，我們只是兩個喜歡看書的人，沒有甲方乙方，沒有身份地位，有的只是那些關于詩歌、咖啡和光影的對話。

　　收拾好東西已經快十一點了。電梯里只有我們兩個人，狹小的空間里彌漫著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香氣。

　　就在這時，電梯突然一陣劇烈震動，然后停了下來。應急燈亮起，把整個電梯照出一片幽藍。

　　“別怕。“他下意識地扶住我的肩膀。這是今天第二次，他如此近距離地觸碰我。

　　我按了幾下報警按鈕，很快傳來保安的聲音：“請不要慌張，我們正在處理，大約需要十分鐘。“

　　十分鐘。在這個密閉的空間里，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對不起，“他突然說，“如果不是陪我聊天，你可能早就回家了。“

　　“不，“我搖搖頭，“我很感謝你今天的關心。“頓了頓，我又補充道：“不管是作為甲方，還是...朋友。“

　　他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我其實一直在想，什么時候才能不再是甲方。“

　　這句話讓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在幽藍的燈光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為什么？“我鼓起勇氣問。

　　“因為...“他剛要說什么，電梯突然恢復了運轉。應急燈熄滅，正常的燈光重新亮起。

　　一樓到了。電梯門打開，外面的世界突然闖進來，打破了這個短暫的密閉空間。

　　“明天見。“他說，聲音里似乎藏著一絲遺憾。

　　“明天見。“我回答，努力壓抑著內心的失落。

　　走出大樓的時候，夜風微涼。我掏出手機，猶豫了一下，給那個周末的號碼發了條信息：“謝謝你的三明治，很好吃。“

　　很快，手機震動：“不客氣，希望你不會覺得我太過干涉你的生活。“

　　我笑了：“怎么會，這是我收到過的最溫暖的'甲方意見'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期待更多'乙方反饋'？“

　　“這要看甲方的表現了。“

　　“好吧，那我會繼續努力。不過現在，乙方小姐該回家休息了。“

　　我看著手機屏幕，心里泛起一陣甜蜜的漣漪。原來，在這個城市的夜晚，還可以這樣小心翼翼地交換關心，用工作的借口，掩飾那些藏不住的溫柔。

　　路過一家便利店的時候，我買了一瓶止痛藥。雖然他沒說，但我看得出他今天一直在忍受頭痛。或許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可以找個合適的理由把藥給他。

　　畢竟，這也算是一種“乙方反饋“，不是嗎？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電梯里那句未完的話。他想說什么？如果電梯晚個幾秒鐘恢復，會不會有什么不一樣的發展？

　　但也許，正是這些若即若離的瞬間，才讓這份感情顯得更加珍貴。就像夏夜的風，帶著若有似無的溫柔，撫過每個想念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