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工作抵債怎么樣
林思齊的臉上頭一回展現出五顏六色的表情,他神情古怪地拎著宋意慈的領子,像扯走個掛件似的把人拉開,一句話沒說就走了。從背后看去,耳朵尖兒有些粉粉的顏色。
屋里再次剩下綁架組主仆兩人。
冬亭狗腿地豎起大拇指,“小姐高明,只需小小一招就把林思齊嚇跑了!”
人家那是被嚇跑的么……
宋意慈本來心有余悸,聽人吹捧又有點盲目自信,“以后咱們就走這個路線,力求留命。”
冬亭繼續豎著大拇指,“小姐英明。”
宋意慈笑嘻嘻,“那下次誰上?”
冬亭的笑立刻沒那么自然了,“這個,小的有心卻沒小姐這副絕世的容顏,只怕林老板不會寵著小的。”
宋意慈一瞪眼,“什么寵不寵的!”
冬亭趕緊改口,“小的錯了,下次請讓小的上!”
下次馬上就來了。
林思齊端了個錦盤重新進來,盤里托著條金燦富貴的絲帶。
宋意慈和冬亭一起心肝兒顫,這是要勒死誰?
冬亭因為有承諾,率先沖了上去,“放過我們小姐,沖我來!”
林思齊一掌把她撂倒,扔床上。然后坐下身,拍拍自己的大腿對宋意慈說,“坐過來。”
宋意慈以為自己聽錯了,看見林思齊那堅定不移的眼神才確定——這是真的要求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宋意慈緩緩地挪近,林思齊就氣勢沉沉地等她。
宋意慈再緩緩挪近,林思齊不動聲色地等她。
等挪到林思齊身邊,宋意慈直接坐在地上,一把給那雙大長腿抱住。林思齊沒明白這是哪一出,高冷人設都不穩定了。
宋意慈可憐巴巴地眨著濕潤的狗狗眼,“林老板給我一個自己動手的機會吧……請讓我自行了斷……”
林思齊還是拍拍自己的腿,“我讓你坐過來。”
見宋意慈在愣神,他輕笑了聲,“我讓你坐過來偷我的心。”
宋意慈好恨自己給自己挖了坑,真想就地死亡。用非常慢的速度,非常不愿意的表情,磨磨蹭蹭地挪到林思齊大腿上。
奇怪,反悔的反而是林思齊。宋意慈覺得屁股下硬邦邦的腿輕微地動了一下,然后就聽林思齊冷著嗓子命令,“坐旁邊。”
宋意慈跟刑滿釋放一樣,趕緊彈到一米外的凳子上。
林思齊拿起金絲帶,邁開長腿來到宋意慈身前。他攏起宋意慈的頭發,用自己的手指作梳子為宋意慈理起頭發來。
宋意慈心里那個怕,好怕被拽著頭發來一下子。不過林思齊的手很暖,沒用大力氣,一下一下慢慢的梳理好像流水滑過。指尖偶爾擦過脖子和耳后的皮膚,暖暖的,癢癢的。
心尖尖不抖了,宋意慈在暗地直嘀咕,這是什么逼供的新招數……
頭發即將順完,林思齊用金絲帶把宋意慈的烏發發扎了起來,一邊輕柔為她打上發結,另一邊居高臨下地命令,“我用金絲帶賠了你的簪子,你綁了我也要給我補償。”
“賠賠賠我賠!”宋意慈激動得差點沒把頭皮扯掉,“只要放了我,干什么都行!”
林思齊,“從明天起,你為蘭桂坊做些事。”
“什么事?”不是那種事吧?宋意慈著了急,猛地一回頭,鼻子正好蹭著林思齊的小腹。
林思齊不動聲色后退幾步,把兩人的距離拉遠,“自然是接客的事了。”
宋意慈快哭了,“我這個身份不太合適吧?達官貴人看見了影響多不好。”
林思齊意味深長地望了她一會兒,重新擺回冷臉,“侯府小千金親自接客才有意思。”
臨走前,他站在橘紅的燈光里,人是漂亮的,話語卻那樣無情,“別忘了,你還要繼續編你的新故事。”
編故事編故事……林思齊除了會給人梳頭就只會讓人編故事。
想起那雙握劍梳頭的勁瘦的手,宋意慈不由得心里奇奇怪怪的。
但一想到自己的穿越經歷,她又喪氣了。女主冒出了一個妹妹,蘭桂坊冒出了一個林思齊,劇情一團混亂,她則被逼在青樓工作。
現在信物已經送去逍遙谷了,是不是快要能穿回去了?
穿回去之前,林思齊他們……宋意慈沒明白自己干嘛總想林思齊的手,就這樣不清不楚地慢慢睡著了。
第二天很快就到。不過林思齊沒出現,來找宋意慈的是梅老板。
梅老板穿著大紅的牡丹仙鶴袍,頂著張美麗的清水臉,桃花眼清亮又通透,把宋意慈從頭到腳一看,“恭喜小姐今日要工作了——您請吧。”
冬亭挺身而出,“放開我們小姐!”
梅老板冷冷看住她,“再說一遍?”
冬亭強行找借口,“我們小姐么……睡覺打呼嚕流口水,吃飯的時候光搶最好那幾塊肉,沒禮貌,惹人嫌,讓她接客多不劃算呀。”
梅老板,“要不你來?”
冬亭趕緊改口,“當然了,我們小姐還是有長處的,容貌那是一等一的好,小人比不上比不上。”
宋意慈差點沒背過氣去,眼瞅著冬亭被蘭桂坊的人拉走,房里只剩下她一個。
梅老板瞟著她,笑里牽出了那么一絲絲兒傲,“蘭桂坊的工不是那么隨便開的,今日不是開工,是開學。”
宋意慈松了口氣——竟然還有崗前培訓。
也許還沒等培訓完就可以殺青穿回去了。所以現在她的任務很明確,蹭培訓,茍時間。
宋意慈跟著梅老板去培訓,穿過了兩條長廊,又繞過一座假山。
她快走兩步和梅老板肩并肩,八卦兮兮地打聽,“你和林思齊是什么關系啊?”
梅老板側過臉,“你情我愿的關系。”
宋意慈琢磨了一下,突然臉紅了,“我問的是工作上的關系,做事上的關系。”
梅老板有趣地看他一眼,“小的就是說做事方面的關系。小姐想問的是哪方面?”
宋意慈給自己挖了個坑,解釋都沒法解釋,臉更紅了。
假山后有幾間屋,宋意慈隨梅老板進了其中一間,一進門“嚯”了一聲。
頂上一圈天窗,地下種花植草,池水里氳著霧氣,修竹水晶隨意擺放,一看就很閑適卻很講究。
更惹眼的是那個人。
中央有一排雕花椅,林思齊就坐在正中間那一把里,托著水煙剛吁出了一口霧。所有珍寶頓時失色,不如他一人的風采明艷。
梅老板一愣,往前快走兩步,“老板也來了?”
林思齊點頭,向宋意慈看了一眼。宋意慈趕緊立正站好,心想今天不是學習怎么伺候他吧。
梅老板和林思齊小聲商量了幾句,讓宋意慈坐在林思齊旁邊,然后就開始了今日份的授課。
梅老板說,“蘭桂坊是解悶舒坦的地方,眼里瞧著舒坦,心里才能舒坦。所以在蘭桂坊做事的每一個姑娘小伙子都要知道什么是美。
“知道美才能造出美,今日第一課,小小姐便要學習辨識‘美’。”
嗐,藝術鑒賞課啊。宋意慈癱回椅子里,心情很放松。
梅老板開始提問,“小姐,這間房屋美么?”
宋意慈想都不想,“美!”
梅老板,“小的花名叫梅棠,這個名字小姐以為如何?”
宋意慈,“美!”
梅老板,梅棠又問,“那我美么?”
宋意慈,“美!”
一邊的林思齊突然出聲,“我呢。”
宋意慈手里的茶盞差點掉地上。
要說好看么,林思齊當然好看了,但氣勢就跟核武器似的,再抱把劍,他坐蘭桂坊門口那畫面簡直是內有猛犬。
必定是因為這個他才雇了梅棠坐前臺,梅棠柔而不膩,客人見了就腿軟。
宋意慈不敢直接回答,怕答得不好惹他生氣,干脆一梗脖子,“林思齊,我美嗎?”
林思齊看住她,“美。”
這個回答過于干脆和肯定,驚得宋意慈茶盞都掉地上了,后半節課根本不敢拿正眼看林思齊。
梅棠差人打掃了茶碗碎片,摸了摸林思齊的茶盞,“有些涼了,要不要為您換一盞?”
林思齊搖頭,“不換了,繼續吧。”
梅棠笑著說是,然后拍了拍手。
一排紅男綠女走了進來,燕肥環瘦,好看得植物園似的,應該都是蘭桂坊在職工作人員。
宋意慈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稍后等梅棠一問,她就挨個都說美。
然后梅棠又拍了拍手。
這些工作人員齊齊動手,把衣服全部脫了下來。
宋意慈好慌,本能地想去找林思齊。可她的頭有點暈眼神有點飄,穿過來的這副身體不是很好用,她有點找不著北。
梅棠變得海妖一樣,聲音跟著妖嬈,“最美的東西不在外,在自己身上。看看這身上的每一寸,客人用手滑過,像緞子一樣。抱緊了,是三九天的炭。進去了,是吮著他們的溫柔鄉。”
海妖用聲音舔她,“小姐,這些身體美么?”
宋意慈口干舌燥,鼻子都要冒煙了,她用手蹭鼻子又去捂眼睛,覺得粘粘的、熱熱的。
放手一看,紅的。流鼻血了。
然后宋意慈就兩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意識里她覺得自己被什么接住了,摟緊了。有力的安撫落在胸口,溫溫熱熱的。又有軟軟暖暖的什么貼在唇上,一股舒緩的氣渡進口里。
不管是什么,總之很舒服,她蹭了蹭就心安理得地睡了。
林思齊抱穩了宋意慈,垂著眼睛搖頭,“你的講習還真是。”
梅棠撥弄著一朵鳶尾,笑問自家老板,“怎么,您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