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秘辦出來的人，就只會發呆嗎？”

　　宋抒意抬起頭，一張明艷的臉撞入眼簾。

　　卷發紅唇，皮膚白得發光，深V連衣裙勾勒出誘人曲線，偏又擺著一張臭臉，讓人不敢輕易接近。

　　來人正是公關部一組的負責人——蘇茉。

　　宋抒意對她早有耳聞，家世好學歷高，從業以來無一敗績，是遠輝公關部的一號人物。

　　此刻，她雙手抱在胸前，一雙美目斜睨著宋抒意。一個西裝革履的小哥站在她身后，手中托著一厚沓資料。

　　“蘇茉姐有什么指教？”宋抒意起身。

　　蘇茉回頭看了小哥一眼：“李由。”

　　李由立刻上前，“哐”的一聲把資料放在宋抒意桌上。

　　“明早九點，B3會議室，100份。”蘇茉擺弄著新做的指甲，一雙手翻來覆去，“辛苦你咯。”

　　“這些全部都要印？”宋抒意伸手一翻，資料大概兩包A4紙的厚度，除了最上面的宣傳稿，剩下的都是過往案例。

　　“我記得B3明早沒會吧。”宋抒意下午剛看了會議室的排期，記得很清楚。

　　“剛定的，你有意見？”蘇茉說完，不等宋抒意再反應，便轉身甩給她一個背影。

　　李由趕緊跟上。

　　此時正值下班高峰，工作區人來人往，不少人看到了這一幕。不知哪里發出極輕的嗤笑聲，宋抒意循聲看去，又沒了動靜。

　　她收回目光，一把撈起資料，走了。

　　打印室在十五樓的拐角，位置偏僻。

　　她把資料拆散，分別放入幾臺復印機中，又拉來打印紙，拖了把椅子坐在不遠處。

　　走廊里空蕩蕩的，大部分燈都關了，整個房間只有復印機進出紙的聲音。

　　一邊等著，她一邊打開郵箱，來來回回刷新了幾遍。除了信用卡賬單和廣告，沒有任何新消息。

　　發件箱里，那封發給“K”的郵件，發送日期是一個月前。

　　復印機吞吞吐吐，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她沒由來的焦躁起來。

　　“你好。”有人敲了敲門。

　　宋抒意鎖屏抬眸，就看見李由站在打印室外，手上拿著兩杯咖啡。

　　“有事？”宋抒意的語氣算不上友善。

　　李由有些尷尬，硬著頭皮走進來：“那個……我過來搭把手……”

　　宋抒意沒說話，不知道他們唱的哪一出。

　　來人把咖啡一放，蹲在地上，熟練地拆了一箱紙：“其實蘇茉她挺好的，她平時不這樣……”

　　宋抒意點點頭：“嗯嗯嗯我明白，專門針對我來的，能理解。”

　　“不是不是……”李由連忙否認，摸了摸鼻子替蘇茉找補，“她就是要求比較高而已……”

　　宋抒意突然有些不耐煩。她才是被針對的那個，怎么，現在還要被按頭叫好是嗎？

　　她把臉一垮：“要求高？第二天開會，前一天晚上才印材料？”

　　說著，她伸手比出一拃的寬度：“這么厚，100份，您知道光紙就有多重嗎？440千克，接近半噸！”

　　“這么大量難道不該提前幾天準備？合作印廠呢？就指著這幾臺機器，您跟我說要求高？”

　　“說出去誰信呢？”

　　李由被懟的毫無還口之力，過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咕噥：“前兩天不是在忙……挪用資金那個事的公關案么……”

　　得，在這等著她呢。

　　宋抒意冷笑一聲，只覺得這幫人怕不是有什么問題，被沈霖隨便一句話就洗了腦，便認定問題出在董秘辦身上。

　　到底有沒有點獨立思考的能力？

　　她轉過頭，斜眼打量起李由來。

　　他看起來二十四、五歲的樣子，個頭很高，發型和那些刷屏的男明星沒什么差別。一身藏藍色西裝，明明成熟穩重，卻隱隱透出些少年氣。

　　眼角微微下垂，某個角度竟然有點像金毛幼崽，替蘇茉辯解的時候眼尾微微泛紅，看上去就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宋抒意冷不丁地開口：

　　“你暗戀她啊？”

　　李由突然慌亂起來，耳朵“刷”地一下紅了，語無倫次地否認：“我、我沒有……”

　　反應這么大，那就是了。

　　宋抒意沒想到，虎狼環伺的公關部竟然有這么一個妙人，看在他來幫忙的份上，也不再計較，把頭往前湊了湊：

　　“喜歡怎么不追？被拒絕了？”

　　李由搖了搖頭，滿眼落寞：“蘇茉她……結婚了的。”

　　啊這……宋抒意腦補了一場禁忌之戀的大戲，看他一副清純男大的模樣，忽然就想逗逗他。

　　她滿臉狹促：“結婚了有什么關系，實在不行你可以去當男小三啊！”

　　李由從耳朵根紅到了臉：“你別瞎說！”

　　宋抒意哈哈大笑。

　　走廊另一頭。

　　沈煜剛一轉彎，忽然停住了腳步。

　　緊隨其后的小周來不及剎車，“咚”地一聲撞在老板背上。他捂住額頭，往后閃了一大步，卻發現老板一動不動。

　　小周從沈煜身后探出頭，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樓道暗沉，只有盡頭一間房亮著燈。玻璃高隔內，一個男人正在說些什么，對面的女人撫掌大笑，氛圍異常輕松愉快。

　　仔細一看，那女人不是宋小姐是誰？

　　媽耶……

　　今天的行程比較緊，車子早就等在樓下了。可老板一拖再拖，等到整棟樓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才如若無事般來到十五樓。

　　只是沒想到……

　　小周往后又稍了稍，有人可能要不高興了。

　　“去機場。”沈煜吩咐小周，邁開長腿轉身走了。

　　電梯里，小周一邊給司機發微信，一邊敲著邊鼓：

　　“老板，看來宋小姐對新環境融入得還不錯，您也不用擔心了……”

　　沈煜橫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要我說，宋小姐之前在董秘辦那么出色，來這邊肯定沒問題的，您看您今天還……”

　　喋喋不休中，沈煜突然開腔：“你長了幾張嘴？”

　　小周一愣：“什么？”

　　“要是多得用不完，就拿去捐掉。”

　　電梯門“叮”地一聲開了，沈煜冷臉走了出去。

　　十五樓。

　　因為李由的幫助，宋抒意的速度快了許多。當她拖著小拖車，第八次往從打印室去往會議室的時候，一百份資料總算放完了。

　　李由把背景PPT投好，又放好了桌簽，兩人才從遠輝出來。

　　整棟樓幾乎空了，一片漆黑里，宋抒意的手機忽然亮起來。

　　郵箱收到一封新的郵件，發件人那一欄寫著一個簡單的字母——“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