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術(shù)館頂樓是一間藝術(shù)餐廳,人很少,環(huán)境不錯,不怎么對外開放,一向只為了當時段樓下的展而服務(wù)。
江博之這次回國,有很多事情要忙,疲累不堪。知道遇見許若白,那些緊張焦灼就有了難得的放松,他從桌上花瓶中抽出一支月季,拿在手里盤玩著。
“沒想到這么快就見面了,原來你是寧市人啊?”
茶盞冒出熱氣,沁濕了許若白搭在杯口的手指。他腦中過著夢里面那些支離破碎的畫面,在試圖組織。
“嗯,我從無瀾島回來之后在醫(yī)院住了一段時間,腦中的記憶很混亂。”
江博之先是有些訝異,隨即又頗為同情的點著頭。
“也是,你在島上被他們救下來的時候就失憶了,回來治療肯定是需要一段時間。”
許若白不動聲色的觀察他,心中盤算了很多疑問,不清楚能不能從他這里全部得到答案。
“你這次怎么從國外回來了?”
江博之扔掉手中的花,目光透過窗外游離,寧市的陰天使一切看上去都灰蒙蒙的。
“我回來找個人,你知道嗎?他還可能沒死,但梨花阿婆不肯告訴我。”
許若白全然不知道他說的是誰,但之前讓人查過關(guān)于無瀾島的資料。
“是梭花族的那個老太太?”
江博之瞥了他一眼,逐漸皺了眉頭,
“你連梨花阿婆都不記得了?當時你可是闖了她的檀府內(nèi)山去救人。”
夢中的場景在閃現(xiàn),原來他曾穿越在密林中那些快要壓過氣的情景都是真的。
“我記得去了一座山,背著人從山上下來,但很多事情卻連不起來。”
他很誠實的流露出無助,讓江博之徹底開始感興趣,
“喂,你不會把洛笙也忘了吧?”
點在茶盞上的骨節(jié)頓住,許若白垂著眼眸緩緩眨了一下眼睛,似是而非的說著,
“我們現(xiàn)在在一起。”
“真的?那可太好了,也不枉當時你們打擾了我的寫生,我還把你們畫進了那副畫里。”
“是剛才樓下的那副白日月升嗎?”
“當然,當時你看到了不還想花錢跟我買下它嗎……”
這場對談,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江博之在說,許若白安靜的聽著,偶爾回應(yīng)一兩句引他繼續(xù),那些空白的記憶被一點一點補全。
江博之倒也不是看不出來他一直在試探,想知道在島上發(fā)生的事情。
“你既然失憶了但又想知道,從一開始直接問我不就好了,干嘛這么拐彎抹角的?你之前在島上的性格也沒這么多彎彎繞繞。”
他說話直接隨性,許若白也逐漸放松下來。
“因為從我回來以后,身邊很多人似乎都不希望我記起那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我問過一些人,沒有人告訴我真相。”
江博之并不想過多打探對方的秘密,只是挑了挑眉,
“看來你的生活也是一團亂,那么,祝你好運。”
許若白端起茶盞,遙敬了他一下,
“多謝,你找人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模S時和我說。”
……
收到許若白消息的時候,洛笙正在收拾東西,她安排好手上的事情就早早下了班。
“小笙姐,今天怎么這么早啊?”
小馮敏感的瞧出了一些不對勁,湊過來悄悄問她。
一起共事這么長時間,洛笙對這姑娘的靈活已經(jīng)有很全面的認識。
“好好把你的圖紙再改改,明天玨哥上午就要看的,專心些。”
“哦。”
洛笙拿著東西離開,快要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小馮也端著水杯跟出來。
“小笙姐,約會快樂!”
說完她就拿著杯子往廁所跑去,洛笙失笑的搖搖頭,自我懷疑難道今天一天她的狀態(tài)有這么大的改變嗎?
許若白的車停在地下負一層,他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一個小時,只是到了下班的時間他才給洛笙發(fā)了消息。
副駕駛的門被拉開,前一秒還占據(jù)在腦中的人此刻就出現(xiàn)在他身邊,帶著柔和的光。
“等很久了嗎?怎么不開燈?”
許若白就仰在駕駛位上側(cè)頭看著她,將眼中的情緒全都藏進了黑暗中。
洛笙察覺出不對勁,
“你怎么了?”
他還是就那樣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忽然輕笑了出來,
“我昨晚回去又做了一個夢,夢里面我們是認識的。”
之前幾次許若白在問她同樣的問題時,洛笙從沒覺得心虛。
“是嗎?”
許若白又追著問了一次,
“洛笙,我們以前認識嗎?”
其實沒有人比她更希望他能想起來,可她現(xiàn)在卻又怕他想起來,洛宇輝已經(jīng)發(fā)來了安排的時間和地址,這種時候她并不打算把許若白牽扯進去,只能暫時避開這個話題。
“先去吃飯好不好,別想這些不重要的,我餓了。”
“……不重要嗎……那好。”
許若白并沒有覺得憤怒或失望,他在和江博之聊完之后,就想明白了許多事,唯獨不明白的是為什么洛笙要瞞著他。
爺爺是為了家族利益,那么她呢?
那種焦躁的感覺又回來了,許若白覺得沒有人比他更患得患失眼前的情形。
“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他覺得委屈。
洛笙在和他吃完飯后,這次聽到他第三次問同樣的問題。
“算了,我想回家了。”
許若白更難受了,
“為什么不看電影了?”
洛笙有些好笑的看著他,
“我覺得還是讓你回去好好睡一覺,養(yǎng)養(yǎng)精神比較好。”
“你這么快就厭倦了。”
洛笙忽然就探身過來,伸手搭著他的脖子往下,在他唇間親了一下。
“你為什么總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事情,我們現(xiàn)在這樣好好的談戀愛不好嗎?等你適應(yīng)好,我們周末再一起去看?”
許若白那些陰郁的情緒散開了些,他眸色變得深,抓著她沒讓她離開,又重重的回吻過去,將不滿、欲念全都發(fā)泄了出去。
“我早就適應(yīng)好了。洛笙,你能不能答應(yīng)我一件事情?”
“什么?”
“永遠不要離開我。”
他等了一會兒,等來她的回答,
“好。”
他沒有再執(zhí)著的攔著她想知道一些事情,只是在她小區(qū)的門口待了一會兒,拿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
—“許先生?”
—“徐醫(yī)生,我想做記憶恢復(fù)治療。”
—“您決定好了?那樣的話,可能會被董事長發(fā)現(xiàn)。”
—“嗯,我會想辦法,盡快幫我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