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人的一個大肘擊給如沐春風的暮亦來了個原地清醒,“你不找人,你站在這里笑什么?”暮亦扭頭一看,原來是自家公子,“公子,你看那邊,那女孩是不是喜歡我呀?”庾嶺無語,但還是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熙熙攘攘的街邊,初升的陽光溫柔灑在女子那藍色的衣服上,端莊大氣的臉龐使她多了幾分威嚴,但眸中的靈動俏皮又暴露了她的純真,好一位傾國佳人!喊了半天,那倆人還原地不動,王寶簾急了,氣喘吁吁的跑過去,說道:“你倆沒聽到我喊你們啊?”少女隨著呼吸的急促,臉頰的紅暈更明顯了,庾嶺從失神中醒過來,眼中帶著驚喜:“寶兒姑娘。”暮亦瞪大了眼睛,“這是寶兒姑娘?”明明是又黑又普通的,怎么過了一夜,就變成個漂亮的仙女了?她會魔法嗎?
庾嶺和王寶簾不管暮亦,肩并著肩大步朝前走著,也許王寶簾不在意,可庾嶺明顯頓了一下,因為她的肩頭正好蹭著他的胳膊,蘇蘇麻麻的感覺讓他臉微紅,平靜了下情緒,先開口道:“咱們同行這么久了,還不知道寶兒姑娘是哪里人士?”王寶簾腳下一停,這些日子的相處她知道庾嶺是個實實在在的好官,但,多年的忍辱負重,還有上兩次被李衡和劉瑊的欺騙,都讓她不會再輕易相信任何人了,再說她那些個經(jīng)歷的事,還不想讓別人知道。微動了下眉毛,轉(zhuǎn)移話題:“柳棠棠的案子我有線索了,就在嬌紅閣。”說罷,庾嶺一驚,“真的和凋殘公子有關(guān)嗎?”王寶簾看著前方赫然矗立的牡丹建筑,眼睛里滿是懷疑,說道:“昨晚我登上了嬌紅閣,沒想到它里邊還有一條暗道,直通一處宅院,你猜,我在暗道里看到了什么?!”見王寶簾一臉的鄭重其事,庾嶺趕緊問:“什么?”“二十五具缺胳膊少腿的女子雕像!”語畢,庾嶺憑借多年的探案經(jīng)驗,立即相信了寶兒說的無頭尸案與嬌紅閣有關(guān),當機立斷道:“寶兒姑娘,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交給我。”說完,叫上暮亦,往府衙方向去了,王寶簾長舒了口氣,胸口還隱隱作痛呢,是得休息休息了。
這邊庾嶺回到府衙向余夢麟借了些捕快,就神色匆匆的去找寶兒說的那條暗道。他們先是來到二十里開外的荒郊,因為這里鮮少有人走過,所以雜草叢生如半米人高,那些捕快們用刀砍斷草根,不一會兒,果然見有一所宅院,庾嶺陰沉著臉,讓眾人小心行事,暮亦打頭陣,從院墻上翻了進去,心里雖然記著寶兒姑娘說的苑里有位武功高強的男子,讓他們一定小心行事,但暮亦覺得定是寶兒小題大做,她那樣的弱女子,隨便遇到誰都認為對方厲害的。。可這次,他失算了……白天的怨苑沒晚上那么恐怖,甚至有一種恍入世外桃源的錯覺,暮亦進來的時候也傻眼了,他想象過這里邊要么荒涼要么冷清,絕不是現(xiàn)在眼前的姹紫嫣紅,小橋流水,炊煙裊裊,一方凈土,可手里的刀卻越握越緊了,因為他明顯感覺到有一股極強的內(nèi)力壓的他快要窒息了,好厲害的功法,暮亦嘴角慢慢有血溢出。在外面等信號的庾嶺等的有些不耐煩了,這么久了怎么還不出來,不會是遇到危險了吧,想到這里,即刻帶著所有人沖破怨苑的門,門一打開,就看到暮亦已經(jīng)倒在地上,旁邊還有一攤血跡,庾嶺大喊一聲暮亦,跑著去扶起他,“給我出來!!”憤怒的語氣讓庾嶺有點失態(tài)。
“擅闖別院也是大理寺的傳統(tǒng)嗎?”隨著一聲男音響起,庾嶺抬頭去看,只見廊下站著一位身著淡藍色衣衫的少年,庾嶺眨了下眼睛,這藍色,好熟悉啊。雖這樣想著,但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下,深運口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男子劈去,那男子面目微微驚了一下,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能讓他做出驚訝情緒的事這世上真的很少很少,至于他為什么有這種表情,是因為在他印象里大理寺全都是酒囊飯袋,何時有過武力值這么強的!庾嶺盯著男子左臉上一道長長的血跡,冷冷一笑:“大理寺查案,休得阻攔。”緊接著撿起地上的刀,與那藍衣男子開始交手,如此荒涼之地,竟然有武功如此高的人,而且對方還這么年輕,庾嶺覺得這平州城根本不像表面上那么祥和。十幾招過后,他有點力不從心,反觀對方一臉的從容,倒像是故意戲耍他,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連連的敗退把庾嶺的信心打的絲毫不剩,別案子沒查,自己再折了去,于是掏出早已準備好的火蛋,在一陣煙霧中逃了出去……藍衣男子看著他們的背影,陰笑出了聲。
正在休息的王寶簾是被一陣吵鬧聲驚醒的,因為她就住在庾嶺隔壁,穿好衣服打開門,就看到一個郎中背著藥箱出去,她心下疑惑,是誰病了嗎?沒想到這時庾嶺從房間內(nèi)走了出來,正好見寶兒站在門口,王寶簾看向他微微一笑,說道:“不順利嗎?”一股子血腥味飄了過來,她對這個味道再熟悉不過,“沒事,就是遇到點小意外。”庾嶺含糊其辭,王寶簾心道他們應(yīng)該是遇見那位男子了!過了一會兒,庾嶺問:“寶兒姑娘,你……昨晚沒事吧。”
王寶簾搖了搖頭,“那男子挺厲害的,查到身份了嗎?”庾嶺點點頭,握緊了拳頭,沒想到這荒宅的主人還真是凋殘公子田玉,只可惜今天沒能進入暗道,拿取證據(jù),只能等晚上再走一趟了。余夢麟身邊的左吏目低著頭匆匆趕來,見到庾嶺是笑開了花,“我家大人遣我過來問問,無頭尸案可有進展?”說著,眼睛往屋內(nèi)使勁瞧了瞧,庾嶺不耐煩道:“既答應(yīng)了你們大人,我自然會全力以赴,給,拿去吧。”說罷,從懷里掏出一張告示,上面有大理寺的印章,寫著:
經(jīng)大理寺查明,“無頭尸案”與徐鐘毫無瓜葛,兇手另有其人。
庾嶺擺擺手,說道:“先拿這個讓你家大人應(yīng)應(yīng)急,大理寺的面子魏國公還是給的,十日后我定會將兇手交給余大人!”左吏目聽完是喜笑顏開,忙拱手:“那小的就不耽誤大人辦案了,這就告退,小的替我家大人多謝庾大人!!”
“十日能抓到他嗎?”
“怎么,懷疑我的能力。”男子突然的靠近,讓王寶簾往后一退,他的眼神太過熾熱,眼睛里似藏著數(shù)萬情意,王寶簾扭頭不去看,全當看不懂。
“明天就是除夕了,晚上有燈會,要去看嗎?”
“不了,我不喜歡熱鬧。”在她轉(zhuǎn)身的一瞬間,她似乎聽到一聲輕微的嘆息!
——
幽夢園這些時日因為沒了柳棠棠這個頂梁柱,生意是一落千丈,許多達官貴人都不來了,眼看著李宜眼角的皺紋是又添了幾道,這個月的情報再交不上去,那她一手打下來的幽夢園可是要廢了,若是讓她知曉是哪個龜孫斷了她的活路,定把對方碎尸萬段!!這時,咚咚的敲門聲響起,李宜立刻警覺,問道:“誰呀?”“媽媽,是我。”原來是和柳棠棠最要好的姐妹婉兒,她抱著一個小匣子走進來,眼眶微紅,似是剛剛哭過,李宜忙問:“怎么了?誰欺負你了?”婉兒搖搖頭,哭著說:“媽媽,昨晚我又夢到棠棠了,她說她好慘啊,餓的難受卻沒有嘴巴吃飯,也看不見路,一個人孤零零的,還說好冷,好冷。。”說到最后婉兒已是泣不成聲,李宜聽罷心里也很難受,可她有什么辦法,衙門里發(fā)了公告,只說這事跟徐鐘沒關(guān)系,可兇手到底是誰卻沒說,李宜擦了擦婉兒眼邊的淚水,覷了眼桌旁的小匣子,知道婉兒是要有事要跟她說,“說吧。”婉兒抽泣著打開木盒,只見一塊紅布包著一把銅色鑰匙,“這是我收拾棠棠房間時,在她枕頭底下發(fā)現(xiàn)的,想著應(yīng)該會與兇手有關(guān)吧。”李宜接過鑰匙仔細看了看,這鑰匙沒什么特別的,就很普通,但根本不是幽夢園的,“媽媽,我該早點把鑰匙拿來的,可我太悲痛了,今日看到衙門的公示,才想起來這個,媽媽,你一定要為棠棠報仇啊!!”李宜攥緊了鑰匙,心里有了盤算。
卻說這邊的暮亦不知是不是傷到了五臟的原因,大夫說三個時辰就會醒的,眼下已過五個時辰還不見醒過來,庾嶺急得團團轉(zhuǎn),把平州內(nèi)最好的大夫都請了過來,王寶簾見干站在這里也幫不上忙,就說要去幽夢園看看,卻不曾想登時一個黑影閃現(xiàn)在她面前,給她嚇了一大跳,這什么鬼東西,等看清楚是一個人后,王寶簾開始無語,怎么一個個的武功都這么高!!!庾嶺喝了一聲那黑影,黑影知道犯了錯,立即請罪,王寶簾說沒事沒事,“寶兒,這是我的暗衛(wèi),他叫阿一,今晚我要出去一趟,就由他留下來保護你。”王寶簾呆呆的神色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暗衛(wèi),這。。不太好吧,看出她想拒絕,庾嶺立馬不容反駁的離開屋子,只剩下黑影阿一恭敬的向她叫了聲“主子。”
“你們家大人今晚還要去那個暗道嗎?”黑影默不作聲,他不說話王寶簾也沒辦法,看了下天色,離天黑還有一個時辰,去探探柳棠棠的房間,看能不能發(fā)現(xiàn)什么,于是帶著阿一悄悄潛入幽夢園,此時的幽夢園繁盛不再,到處冷冷清清,只大廳幾個散客點了壺酒在聽曲,忽看見一個打扮精致的中年女人像是拿個什么東西,匆匆的離開幽夢園,“那是誰?”王寶簾問藏在暗處的阿一,“是幽夢園的媽媽李宜。”
“是她?”這個時候她出去干什么,“我去跟著,很快回來。”沒等王寶簾吩咐,暗衛(wèi)阿一十分伶俐的說出這句話后就跟去了。哇,庾嶺調(diào)教的真好!心里對這個暗衛(wèi)的好感增添了幾分,待到房間后,里邊已經(jīng)早就被打掃得干干凈凈,唯獨留著一個梳妝臺,王寶簾上前去看,拉開第二格的屜子,空空如也,又敲了敲,實心的,不會藏有東西,什么東西也沒有嗎?一籌莫展之際,暗衛(wèi)阿一回來了,手里還拿著什么,“這是李宜攥在手里的東西。”說罷,攤開手掌,王寶簾一看,原來是把鑰匙,“她拿這個去干什么?”“不知道,問了就是嘴硬不說,我就把她打暈了。”好吧。。好吧。。拿起鑰匙端詳了半天,沒看出什么名堂,瞧著天已黑透,就和阿一一起往城外方向去了。
庾嶺把身邊唯一的一位暗衛(wèi)給了寶兒,那個男子那么厲害,他怕他不在的時候,她會有危險,下午專門單獨跑來這里,按照寶兒口中描述的,在一片雜草中找到了洞口,用他的獨門追蹤器做了標記,晚上哪里亮就說明洞口在哪里。現(xiàn)在已入亥時,庾嶺順利的找到洞口,進去后點了個火折子,突然的明亮讓他的眼睛有些不適,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著,可走了大概有一個時辰,卻不見寶兒所說的女子雕像,整個暗道黑漆漆,靜悄悄,有種山雨欲來的平靜感,庾嶺撫上腰間的刀,警惕的看著周圍,頭上已冒了細汗,他越走心越?jīng)觯@里就像無底洞般走不到盡頭,他懷疑自己進錯了洞口,可又覺得不會,正想著,砰的一聲,額頭裝上了一堵墻,拿著火折子湊近看,這就是一塊天然形成的大石頭,死死堵在這里,讓他前進不了,摸了摸石頭,也沒機關(guān),庾嶺喪氣的準備退回去,可哪知道往回走了許久,也不見出口,一股涼意從腳底板迅速竄進全身,眼看手里的火折子就要燃盡,幸好他備的還有,趕緊拿出來續(xù)上,此時的他心煩意亂,驚恐萬分,查了這么多案,頭一次遇到這么詭異的,他不禁想起那天在酒樓糙漢子說的話:柳棠棠是被鬼魂索命的。這個想法冒出后,他立馬甩了甩頭,糊涂!這世上哪有什么鬼,有的只是壞掉的人心!!
這邊王寶簾和阿一趕到洞口時,見洞口處的雜草胡亂的扔在一遍,心想庾嶺肯定已經(jīng)進去了,于是就二話不說的要進,阿一拉住了她,“我在暗處守著你。”王寶簾點點頭,再次進入暗道,她輕車熟路,知道阿一在暗處保護著她,所以膽子就大了點,手里舉著的火把噼啦啪啦的作響,讓人有些安心,沒走一會兒,就看到了那二十五具女子雕像,雖然見過,但還是把她嚇的踉蹌一下,暗處傳來一聲男音:“不要怕,我在。”走著走著王寶簾發(fā)現(xiàn)出異樣,不知什么時候,這里又擺了一只女子的頭顱,是只有頭顱,“我看這些雕像很特別,很逼真,說不定是真人澆灌。”阿一冷不防的吐出一句話,特別是聽到“真人澆灌”這四個字,王寶簾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拿著火把的手在發(fā)抖,“有人來了。”果然,在暗道盡頭緩緩走來一個人,他衣袂飄飄,及腰的長發(fā)披著,觀其走路姿勢,立馬讓她想起那夜踏著露水而來的驚為天人的“兇手”!
“你還敢來,當真是不要命了!呵,也好,跟著你那情郎做對地下鴛鴦吧!”男子笑的狂妄至極,在這黑暗里有種讓人想逃離的恐懼。
“情郎?什么情郎!”王寶簾思索了下,瞪大雙眼說道:“你把庾嶺怎么了?!!”
“哼,虛偽的女人”男子不屑一顧,“女人呢,你的名字叫偽善,你不是不喜歡那位小庾大人嗎?還三番四次的拒絕他的情意,怎么我一說情郎,你就知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