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怎么可能不讓他讀書？家里砸鍋賣鐵都會供他的，石博銳有這個自信。

　　抿抿嘴不再說話。

　　小菊懟了大哥兩句，把話頭扯了回來：“紅軍叔幫我想辦法了，縣里的收購站收山蘿卜，說是叫什么商陸的藥材，烘干之后三塊錢一斤。”

　　春蘭吃驚的說：“三塊錢一斤？這么貴呢，都抵得上爸去工地上干一天的工錢了。”

　　小菊剛剛聽收購站的工作人員報價的時候，也是這么驚訝。

　　三塊啊，多么巧合的數字。

　　紅軍叔牽線，讓村里人去縣里建筑隊打工，一天的工資也是三塊錢。

　　繼而就是一陣激動。

　　她爸不愿意掙的錢，她來掙！

　　笑著說：“是呀，賣上兩斤就夠姐你半年的學雜費了，到時候姐，你也可以去上學了！”

　　春蘭心里火熱，倒是沒順著小菊的話說：“也不知道好不好找，賣了錢先給你留著當以后的學費。”

　　石博銳也說起了其中的問題：“收購站只要干的，這天天下雪，我們怎么把它弄干？”

　　“這事紅軍叔幫我們想辦法了，他可以幫我們在灶房上面加一層竹編的閣樓，反正入冬家里天天都在烤火，溫度高。把山蘿卜切片放上面，烘得干。”小菊一一解答。

　　“紅軍叔人可真好，就是太麻煩他了，爸知道了該不高興了。”

　　“我管他高不高興。”

　　“小菊！”春蘭不贊同的搖頭。

　　石博銳也不想家里天天鬧得和斗雞一樣，紅軍叔想的辦法很好，后面也別麻煩人家了。

　　“大冷天的別讓紅軍叔給咱忙進忙出的，我去叫爸干，給灶房上加個竹編閣樓。不搞山蘿卜了，也可以放點受不得潮的糧食，還能防老鼠偷吃呢。”

　　小菊不是得寸進尺的人，自家的事哪好意思讓紅軍叔這么出力，她說這話就是想讓她哥去找石聞津的。

　　看達成目的了，點點頭：“行，要是爸愿意幫忙就不麻煩紅軍叔了。”

　　由自家唯一的兒子開口，哪怕石聞津罵罵咧咧的，到底是拿著柴刀出門砍竹子去了。

　　背著背篼，拿著鋤頭整裝待發的小菊，帶著自家姐妹和大哥準備出門挖山蘿卜了。

　　也不知道多久烘的干，要是不趕趟，到頭來還要求她爸，小菊能氣死。

　　可別待在家里干坐著了，掙錢的事情就應該積極。

　　剛剛走出門，就被石家媽媽叫住了：“小菊啊，先別走！”一轉頭就看見石家媽媽手里拿著一個碎布拼成的厚帽子。

　　“你頭還沒好呢，這急沖沖的跑出去干啥，也不怕落了病。我看還是過幾天再去更好，妥當。”

　　熱乎乎的帽子扣在頭上，似乎山間呼嘯的寒風都得繞道而行，侵擾不得。

　　小菊摸了摸自己的新帽子，拒絕了石家媽媽的好意：“沒有孫猴子的聰明就該學豬八戒，看到好吃的第一個撲上去。

　　掙錢的事不積極，那不就成了吃屎都吃不上第一口的廢物了。

　　媽你回去吧，等我們幾個給你掙錢買衣服！”

　　石家媽媽輕拍了一下小菊：“姑娘家家說話真糙，在你爸跟前可不許這么說。”

　　“知道了知道了，我們走了啊。”

　　平日不關注路邊野草，但是山蘿卜憑著它那像一串小燈籠般的紫色果實，比一般野草醒目多了。

　　等村里下雪的時候，山蘿卜的地上部分枯萎了。但是憑著平日里的印象，石家的幾個孩子也大致知道哪里有山蘿卜。

　　找到位置一鋤頭下去，就能看見藏在地下的山蘿卜根莖。

　　小菊又提醒道：“山蘿卜的根，要是紅色的就是有毒的，挖的時候別弄到嘴里和眼睛里了知道不。”

　　幾人都是小心翼翼。

　　山腳、林間、路邊、房屋前后，整個冬天都可以看見石家幾個孩子背著背篼低頭尋找的身影。

　　這個冬天實在是太冷了，在外面溜達需要勇氣，要是凍病了或者像小菊之前一樣進一趟醫院，多的都花出去了。

　　實在是不劃算。

　　哪怕小菊并沒有對詢問的人隱瞞，村里挖山蘿卜的人依舊沒幾個。

　　全是窮的飯都吃不飽的人戶才愿意出門尋找。

　　等冷冷清清又忙忙碌碌的過完年，小菊她們已經攢了不少烘干的山蘿卜片，是時候去收購站賣錢了。

　　一直冷眼看他們忙活的石聞津這時候倒是積極，要陪幾個小孩去縣里。

　　只說怕她們人小下山去縣里的時候摔雪里，白瞎了一個冬天的忙活。

　　連最小的曉梅都知道她爸石聞津打的是什么主意。

　　想要霸占她們一個冬天的成果，然后隨便給點甜頭就把他們幾人打發了。

　　之前去建筑隊打工的村里人，拿著豐厚的酬勞回家了。今年基本家家戶戶都有過年的新衣服穿，就她們家沒有。

　　愛漂亮的曉梅，這才不在家里烤火，一個冬天都在外面忙活。

　　就是盼著二姐分錢給她了，可以去集市上買件新衣服穿！

　　沒了！什么都沒了！小臉忍不住垮下來。

　　小菊直接擋在了裝山蘿卜的麻袋前，看著石聞津笑著說：“不用了吧爸，我和紅軍叔說了，借用他家的自行車一趟，不用你送我們。”摘桃子的人哪里都有，但是像她爸這種啥都不干就想全吞的人，還是少見。

　　這一場戲，從小菊開始挖山蘿卜的第一天就等著了。

　　就看如今到底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

　　石聞津被小菊逆了面子，也不裝了，直接說道：“你們小孩子家家手上拿什么錢？我去賣了，幫你們收著以后給你們交學費。”看向大閨女春蘭：“春蘭不是也想上學了，等賣了錢，爸送你去上學。”他自覺已經做了大讓步了，家里孩子都去上學了，平日里地里的活都沒人幫忙，要是沒有他，這一家子早該喝西北風去了。

　　“爸，我和大哥大姐已經不是小孩了，錢到我們手里不會亂花，而且交學費你不也是拿給我們讓我們自己去交嗎？

　　麻煩這一趟做什么，直接放我們手上，平時買個本子買支筆還方便些。”小菊分毫不讓，她賺錢就是為了自己手上有錢，不用受誰的挾制。

　　交給她爸，那不就又回到之前了嗎？

　　“我是你們老子！我說什么就是什么，哪有你們頂嘴的份，要想做我的主，還早著呢！”石聞津粗暴的說，翻了天了這幾個娃。

　　這個冬天，小菊不知道多少次拉著幾人暢想賣了錢了，該怎么安排。

　　幾人都是興致勃勃充滿期盼的。

　　現在石聞津想把錢全部拿走，連石博銳這個好兒子都不愿意了。

　　爸愿意給他花錢，和他自己手上有錢是兩個待遇。

　　站在小菊旁邊，身體力行的表明自己的態度。

　　一時間灶房里有了兩方對峙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