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冉家出來，小菊重生之后第一次正眼瞧少年版狗男人。

　　濃眉大眼的黑小子，也不知道在哪兒學的，單手插兜提著冉大嬸裝的竹兜子甩來甩去，吊兒郎當的樣子。

　　哼，看著就欠了吧唧的，欠收拾。

　　人可以用沒發生的未來的事給一個人定罪嗎？

　　不可以。

　　但是不耽誤小菊現在看著冉立新就覺得煩。

　　察覺到小菊的目光，冉立新吹起響亮的口哨：“咋的？幾天不見覺得你立新哥又變帥了？”兩人同年出生，就差著月份，從小就為了誰是哥誰是姐又吵又鬧。

　　也就是這兩年都長大了，才沒鬧得那么頻繁。

　　只是口頭上的便宜還是要占的。

　　冉立新話音剛落，小菊面無表情的扯了扯嘴角：“我才不叫成績倒數的人哥呢。”

　　“嘖，成績第一主義，庸才啊庸才。”冉立新才不在意呢，搖頭晃腦的反駁。

　　“倒數說我這個年紀前十是庸才，你可真可笑。”從小就自我感覺良好。小菊搔搔臉，鄙視道。

　　“成績哪有這么重要，能賺錢才重要，你們這些書呆子知道啥？你看縣里那些有正式工作的人，還沒咱學校門口賣饅頭的人掙錢呢！年級前十又怎么樣？我看不上，等我滿十六了我直接就去打工掙錢，掙大錢！讓你羨慕的流口水，哼！”

　　“切，沒文化的人連別人給你的合同都看不懂，別人給你下絆子，你都發現不了，又不懂法到頭來全是白忙活！你說的掙大錢，該不會就是去給人家搬磚頭當小工吧？那可真是賺著大錢了。”

　　上輩子冉立新也是這個樣子，扯著嗓子說要出去掙大錢。

　　真去了外面沒學歷沒技術還沒身份證，第一份工作就是給人扛水泥，一干就是大半年，差點沒累死在工地上。

　　都累成這樣了，到了年底結工資的時候，被老板假惺惺的一句：“哎呀，你怎么還沒成年啊，那不行，我不能雇傭童工。”竟然直接把工資賴了！

　　要不是當時有老鄉知道了這事，幫忙打抱不平把工資要回來，還帶著冉立新一起找工作，干銷售，進大廠，當管理。

　　冉立新說不定要吃多少虧，走多少彎路呢。

　　更別說拿錢養著那倆小畜生。

　　此時，依舊愚蠢清澈的冉立新：“什么是合同？”

　　“看吧，沒文化！”

　　“你和我說說呀，什么是合同，小菊妹妹。。。”

　　“不許叫我小菊妹妹！”

　　“哎呀，那你告訴我呀，我就不叫你小菊妹妹了，不然我就一直叫，我不僅現在叫，開學之后我還要去學校叫，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小菊妹妹。。。。”

　　“你真煩人。。。。”

　　現在的冉立新還不懂什么叫看臉色，分寸，臉皮老厚了。

　　一路上扭著小菊不撒手，到底是在小菊這兒知道了什么是合同，這時也到了何老師家門口。

　　“何老師，我是小菊，來給你拜年了。”

　　“哎，小菊來了。”何老師出來見著三人“春蘭和立新也來了，快進來烤火暖暖身子。”

　　小菊和冉立新都遞上了帶來的禮物，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推拒一番后何老師還是收下了。

　　和老師說了說去了初中后的學習情況后，小菊就開始進入正題：“何老師，其實今天過來，不單是給您拜年，我家同意我姐繼續讀書了，不知道現在復學行不行，想先找您問問。”

　　實在不行，小菊只能去找校長塞錢了。

　　何老師早就聽來她家拜年的村里人說過，春蘭她們為了學費，一個寒假都在外面挖山蘿卜的事了。

　　毫不猶豫的把這事應承了下來：“現在縣里的單位招工都是要求年輕化、高學歷，這是社會趨勢，你們現在年紀還小，不讀書在家里務農不是好路子。

　　我會讓你們周老師找校長說的，開學的時候，春蘭直接來學校報名就是了。”

　　得了準話，春蘭激動不已，她又可以去讀書了！結結巴巴的道謝：“謝謝何老師！謝謝何老師！我一定好好學！”

　　“不用謝我，你以后能走出山村去見識廣闊的世界，就是完成老師對你的期盼了。”

　　二月十三號，小菊看著妹妹曉梅在學校順利辦好入學手續，三人才各自背著一卷棉被往縣里的初中去。

　　前兩天去縣里買開春糧種的石聞津，已經把兄妹三人的糧食送到糧站去了，換回來的飯票給幾人塞在被單里藏著。

　　初中得住校，一個星期才回家一次，她們不僅帶著被子，還有一人一小罐石家媽媽做的豆醬。

　　走了好幾個小時，才到了縣一中初中部繳費報名。

　　縣里現在只有兩個初中，一個是縣一中，一個是食品廠的紅星中學。

　　男女宿舍不在一邊，在分開之前，小菊突然開口：“哥，我感覺我和姐姐的個頭有點矮，趕不上別的同學，這學期就不給你送飯票了，你要是不夠吃就自己拿錢在食堂加二兩干糧。”

　　這突如其來的話，讓石博銳下意識看了看自家兩個妹妹的個頭。

　　大妹妹春蘭十四歲，一米四五左右。

　　二妹小菊十二歲，將將一米四。

　　而他，十六歲，已經超過一米七五了。舔舔干澀的嘴唇，石博銳干干的說：“不用你們送，你們自己多吃點，我先走了。”

　　剛剛走出去幾步，又返回來，塞了兩塊錢在小菊手里：“拿這錢在食堂點肉菜吃。”

　　學校食堂的葷菜一毛錢一份，兩塊錢夠節省的兩姐妹吃一個月了。

　　小菊和春蘭站在原地目送步伐狼狽快速離開的大哥。

　　“喲，十佳好妹妹這是幡然醒悟了？恭喜啊恭喜！”一道耳熟的戲謔聲在身后響起。

　　小菊深吸一口氣，利索的翻了個白眼，不用回頭她都知道是誰。

　　“冉立新，你沒事干啊？偷聽我們說話。”

　　重生什么都好，就是冉立新特別煩人。

　　一想到兩人還要同學兩年半，小菊真想缺德慫恿對方，現在就出去打工吧！

　　“你們又不是在屋子里悄悄說話，我路過聽到了就怪不得我啦！”冉立新得意的昂頭笑著。

　　輕推了小菊肩膀一下說：“說真的，看著你知道為自己想，當哥的欣慰啊！”

　　大家都是鄰居，還是一個學校讀書，冉立新和石博銳交集挺多，關系卻一般。

　　他看不上石博銳總是欺負自己的幾個妹妹，碰上了禮貌少不了，可話里話外總是帶點譏諷。

　　是的，石博銳對春蘭三人不打不罵，在外面也做足了一個大哥對妹妹的愛護，不讓別人欺負三個妹妹。

　　但是這位最高最強壯的保護傘，也會理所當然的接受妹妹們的奉獻，滋養自身。

　　慢慢剝奪了對方靠自己頂天立地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