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陵蘭島冰蓋上方的極光如同倒懸的星河，江予的防寒靴碾碎冰晶，在定位儀上留下蜿蜒的藍線。程野留下的加密坐標指向冰層下三百米的金屬穹頂，呼吸面罩因低溫凝結的冰花里，映出遠處雪地車刺目的探照燈光。

　　“體溫降至32℃，建議返航。“耳機里的AI女聲帶著電流雜音。江予扯斷生物監測手環，任其墜入冰裂縫。防風鏡邊緣突然閃過紅光——那是程野在圣彼得堡實驗室植入他虹膜的識別碼，此刻正將冰層下的合金閘門染成血色。

　　電梯井的液壓裝置發出垂死的呻吟，江予順著鋼索滑入深淵時，背包里的血清樣本突然發出詭異的熒光。培養艙的藍光穿透千年凍土，七百具休眠艙呈放射狀排列，中央控制臺的電子屏顯示著倒計時：17:00:00。

　　“你果然找到了諾亞方舟。“

　　全息投影里程野的虛影倚著休眠艙，左臂義肢的合金關節折射著冷光。他的聲音經過加密處理，卻仍帶著熟悉的咳嗽尾音：“看到7號艙了嗎？里面是你初二那年被替換的闌尾組織，現在長成了完整的人體。“

　　江予的指尖劃過艙體銘牌，自己的DNA序列正在培養液中緩緩流動。突然響起的機械鎖扣聲驚得他轉身，林醫生的木棉花簪抵住他后頸，簪尖滲出淡藍液體：“程野沒告訴你？這些克隆體才是真正的解藥載體。“

　　警報器炸響的剎那，江予將血清樣本摔向控制臺。飛濺的液體在低溫中瞬間結晶，折射出程野預設的全息留言：「砸碎東北角的應急燈」。消防斧劈開燈罩的瞬間，通風管道噴出濃稠的阻燃凝膠，將追趕者凝固成冰雕。

　　“跟著極光頻率走。“程野的投影在凝膠墻上閃爍。江予的虹膜自動解析冰層中的磁力線，在迷宮般的甬道里，每個岔路口都留有防空洞夜鶯涂鴉的變形圖案。當他踹開第七道氣密門，永生計劃的終極實驗室在眼前炸開——三千塊顯示屏正實時監控全球實驗室，程野的輪椅卡在中央控制臺前，義肢手指深深插入數據接口。

　　“他們換了我的止痛藥...“程野的咳嗽聲混著機械嗡鳴，“現在這具身體就是病毒載體...“他扯開病號服，胸口的手術疤裂開，露出皮下跳動的生物芯片，“...還有十六小時，所有克隆體都會覺醒。“

　　江予在解剖臺找到冷凍的神經毒素，玻璃瓶上的俄文標簽被血漬模糊。當他將針頭抵住程野的頸動脈，全息投影突然播放林月棠的遺言視頻——二十年前的防空洞里，她正將真正的解毒劑注入程野嬰兒時期的身體。

　　冰蓋傳來震耳欲裂的崩解聲，程野的瞳孔突然恢復焦距。他折斷義肢砸向總控臺，飛濺的火星引燃了乙醇管道。在沖天火光中，江予看清他最后的口型：「去太陽島看霧凇」

　　三個月后的哈爾濱中央大街，江予在俄式咖啡館翻開當日報紙。國際版頭條刊登著格陵蘭冰蓋坍塌的新聞，配圖里隱約可見夜鶯形狀的冰裂紋。當侍應生端上藍山咖啡時，杯底沉淀的冰晶突然折射出程野的筆跡：

　　“霧凇季的松花江畔，會有故人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