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地點后，她倒有點驚訝的。

　　雖然一路來能看到這島上民風樸素，但沒想這葛宗主住的也是茅草屋，這規模，陸上隨便哪家漁家都能給置辦齊。

　　還好雖簡陋但干凈。

　　葛永思正在幫忙曬漁網，見他們過來便交代了幾句，凈了手迎將上來。

　　“無量宗門大駕光臨，永思有失遠迎了。”

　　“葛宗主客氣。”

　　相互作揖后葛永思轉向白染道：“想來這位便是盛老前輩新收的弟子，二位前來，讓永思受寵若驚吶！”

　　白染腹誹這人看著與莊栗珩差不多年歲，卻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想來是少年成宗主，不想老成也得裝老成。

　　她看著那邊曬漁網的幾人道：“葛宗主人雖在這清波島上忙碌，這陸上的消息倒也靈通得很。”

　　“誒～”葛永思笑道：“人不外出，消息卻不允許閉塞，不與時俱進是要掉隊的。”

　　“那葛宗主可知今日這一船人有八成是沖著島上鮫人來的？”

　　許是沒想到白染會問的這么直接，葛永思先是一怔，無奈搖頭道：“也不知這謠言是如何傳播的，若這清波島上真有鮫人，瞞下此事都來不及又怎會到處去散播，這不是給自己找事么？”

　　白染未答話先感覺腳邊有些異樣，低頭一看竟然是一直螃蟹在夾她的鞋子，便把它捉了起來。沒想到那大鉗子一把鉗住她的食指，不用抓就把螃蟹吊起來。

　　她晃了晃手上還不松鉗子的螃蟹，“看來清波島的居民們不歡迎陌生人！”

　　葛永思先莫辰一步把螃蟹接過去，“是永思疏忽了，讓……”

　　白染與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對上，這雙龍眉鳳目蘊含生機的雙目竟如此熟悉，同一刻，那令她心悸的熟悉感再次出現。

　　這悸動原在上船時便有，她以為是因為她是人魚，靠近海就會有的感覺，此刻看來讓她悸動的不僅是海。

　　她蹙眉問道：“你是誰？”

　　葛永思也看著她，眼似電光閃過，直接跪地，帶著悲痛和歡喜喊道：“主人。”

　　附近其他人不知發生了什么，見自家宗主跪拜在外人跟前，急忙趕來，“宗主！”“宗主？”

　　而白染卻是滿臉不可思議，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多遲疑，“你是，士冗？”

　　“是。”葛永思深應一聲直接伏地跪拜。

　　居然是士冗！

　　白染忍下滿溢的情緒，無視后面戒備的其他人，上前把人扶起來，“快起來。你現在是一宗之主，不可隨便跪拜他人。”

　　葛永思雙眸蘊含淚水，喜卻已上眉梢，頻頻點頭道是，揮退他人，引著白染他們進屋，像個高興得不知所措的孩子。

　　“主人快坐……會不會太悶了，我去開窗！喝水喝水……船坐得累嗎？餓嗎？要不我讓人拿些食物來……”

　　“好了，”白染都讓他晃得有些發暈，趕緊拽住他，“不用忙，坐下，我有話問你。”

　　“哦，好！”

　　葛永思坐下，乖乖地等著問話。

　　這激動順從的模樣和剛見面的從容鎮定天差地別，還好他讓人退開了，不然這畫面要是讓島上的人看到，他這宗主的威嚴就不保了。

　　莫辰很有眼力見，進了門都沒坐下，知道白染有話要問，他自己默默往外走，留他們單獨談話。

　　靈寵與主人之間有無盡的聯系，知道主人有意自封，士冗也讓自己進入休眠，等它再次醒來時已經被囚禁，逃出后遇到了吳明軒，他助自己煉化，化形后他便成了葛氏家主，帶著人打上了楚宮。這些年一直在尋找其他伙伴，可惜一直沒有音訊。

　　聽著士冗述說這些年的種種，白染意識到自己一時的決定有多不負責任，盡管士冗完全不覺得主人有錯。

　　突然一陣晃動，白染手快，抓住了從桌上往下滾落的杯子，屋外也傳來一片喊聲哭聲，她起身往外走，可見之處狼藉一片，“發生了什么？”

　　莫辰在她頭頂上方接住一塊屋頂滑落下來的瓦片，沖她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宗主！”有人來報。

　　葛永思大步走來，“怎么回事？”

　　“回宗主，是流湖。”

　　“知道了，你讓人巡查，再帶人統計居民的情況，有需要就去找明權。”

　　“是。”

　　葛永思扭頭同白染說：“主人，我需要去一個地方。”

　　白染說：“我能一起去嗎？”

　　“當然！”葛永思脫口而出，眼光掃向莫辰立馬就冷了下來，“你想跟就跟。”

　　莫辰不介意他這轉變的態度，倒是白染忍了忍才憋住笑。別說在無量宗門里了，就是這幾日行走在外，遇到他們的哪個不是禮遇有加，哪有人敢這么跟他說話。

　　他們跟著葛永思來到一處水邊，這里的水不比海上的洶涌澎湃，碧波蕩漾令人心靜。

　　白染見這里波光粼粼，景色宜人，卻不見人踏足，問：“這是何處？”

　　“島上亡者的歸處。”回答者是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趨的莫辰。

　　見葛永思表情沉重往一旁走去，白染不解問：“怎么說？”

　　莫辰道：“聽聞清波島上的亡者不入棺不藏土，尸體火化后將骨灰灑于水上，歸于自然。”

　　葛永思回來了，聽到莫辰的話補充道：“孑然一身到來，死去也應當不累贅，骨灰與水交融，歸于平靜，是最好的去處。”他將肩上扛著的木板往前一擲，投于水面，自己提著竹竿一躍而上。

　　他在另一頭站穩想去接人，那邊莫辰已經在板上向白染伸手。就這么一愣，白染已經自然地伸手一搭跳了上來，不然他必定要摔竿沖過去的。

　　木板載著他們緩緩向前，不多時便看到了對岸。

　　不，這不是岸。

　　木板停在了交界邊緣，就像撞上結界一般無法再往前。一邊是碧波蕩漾，一邊是墨藍洶涌，兩種完全不同的水相依卻不相融。相比之下，后者更為白染所向往。

　　葛永思說：“這里就是鮫人出現的地方。”

　　這里怕是和羅爾基木海洋有什么聯系，白染心頭一直有一股揮之不去的情緒，想來也是和這里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