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霧霾在辦公桌上切割出菱形光斑時，蘇蔓發現了那個神秘的咖啡漬。褐色污跡在胡桃木紋路里蜿蜒成心形，邊緣凝結著尚未褪盡的麝香——這是程弈陽私人收藏的也門摩卡獨有的氣息。

　　技術總監陸沉將文件遞來時，袖口掠過她耳際的碎發：“蘇小姐今天用的護手霜，很像京都金閣寺的線香。“他無名指上的婚戒泛著冷光，牛皮紙檔案袋里飄出厄瓜多爾玫瑰的香氣。

　　程弈陽的內線電話恰在此時響起：“來核對季度報表。“他的聲音帶著砂紙打磨金屬的粗糲感。蘇蔓起身時，陸沉的手帕輕飄飄落在咖啡漬上，絲綢一角繡著法文情詩。

　　總裁辦公室的百葉窗難得全部敞開，程弈陽的領帶夾換成了青銅質地的獵豹造型。他屈指敲擊著財務報表，尾戒在紙面上刮擦出細小凹痕：“第三季度的研發費用，比市場部招待費少17%。“

　　蘇蔓俯身指出異常數據時，聽見他腕表齒輪急促的咬合聲。她的珍珠項鏈垂落在紙頁上，在某個瞬間與他的呼吸頻率達成共振。落地窗外忽然掠過鴿群，她瞥見倒影里他正凝視自己后頸的碎發，目光灼熱如激光雕刻機的紅點。

　　“陸總監最近常去花卉市場？“程弈陽突然將鋼筆斜插進墨水瓶，濺起的黑點污了蘇蔓的袖口。他扯過消毒濕巾的動作近乎粗暴，卻在她腕間停留了整整三次心跳的時間。

　　當蘇蔓回到工位，陸沉的手帕已不翼而飛。咖啡漬上壓著枚青銅書簽，刻著《了不起的蓋茨比》中的句子：“她聲音里的金錢叮當響“。抽屜深處躺著撕碎的玫瑰花瓣，花萼處纏著加密用的金絲線。

　　茶水間傳來女同事的嗤笑時，蘇蔓正用棉簽采集咖啡漬樣本。顯微鏡下顯現出納米級的刻痕——竟是段二進制代碼，破譯后是德文版的《少年維特之煩惱》。她將棉簽浸入冷萃咖啡，看著褐色液體吞噬掉所有證據，就像上個月親手刪除的匿名情書。

　　下班前全樓電力突然中斷，應急燈亮起的瞬間，蘇蔓看見程弈陽站在防火門前。他的剪影吞噬了半個走廊的光，指尖煙霧繚繞如同破碎的旗幟。擦肩而過時，他往她大衣口袋塞了塊黑巧克力，包裝紙上印著兒童畫般的太陽系圖案。

　　地鐵玻璃映出她模糊的面容，口袋里的巧克力正在融化。兒子昨晚畫的蠟筆畫突然浮現：藍色小人握著紅色小人的手，中間隔著歪歪扭扭的銀河。隧道里的風呼嘯而過，她終于讀懂咖啡漬里的密語——那是資本游戲里開出的最危險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