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江灣海底隧道

　　沈昭的潛水服警示燈瘋狂閃爍，氧氣余量00:07:29。她攥緊青銅日晷掛墜，幽藍探照燈掃過隧道壁——本該是混凝土結構的墻面，此刻布滿永樂年間的鎮海符咒，符紙縫隙滲出熒綠液體，竟是螣蛇毒液化成的《推背圖》第六十象。

　　聲吶突然捕捉到密集心跳聲，來源顯示為前方300米的廢棄維修艙。沈昭切斷氧氣閥潛入黑暗，腕間日晷迸發的金光中，她看見陸知遠的殘魂凝結成實體，正將半枚玉璜刺入某個昏迷男子的心口——那人的面容，與防波堤陰影中的輪椅者完全一致。

　　「這是……時間閉環的錨點！」她猛然醒悟，記憶如量子糾纏般炸裂：

　　顧懷璋的機械義肢在爆炸中熔化的場景；

　　陸知遠鎖骨刺青與輪椅者傷疤的重合軌跡；

　　還有此刻維修艙內，男子脖頸處新鮮的反魂香灼痕。

　　一、菩提淚

　　沈昭擲出解剖刀擊飛玉璜，刀鋒擦過陸知遠殘魂的瞬間，日晷掛墜突然懸浮。金光中浮現敦煌257窟的壁畫殘片，「尸毗王」空白的面部竟滲出琥珀色液體——檢測儀顯示這是含有端粒酶逆轉錄因子的史前樹脂，滴落處催生出水晶般的曼陀羅花。

　　「菩提淚，能凝固時空裂隙。」陸知遠的殘魂發出電子雜音般的嘆息，「你阻止我殺他，就是親手葬送最后破局的機會。」

　　沈昭觸碰花瓣，前世記憶如超新星爆發：

　　顧懷璋原是她的首徒，為救墮入螣蛇幻境的她，甘愿將魂魄煉成量子芯片；

　　陸知遠每世弒殺她，實為用螣蛇逆鱗吸收天道詛咒；

　　而所謂輪回，不過是超級計算機「無妄鼎」運行的模擬程序。

　　「該醒了，師尊。」維修艙內的男子突然睜眼，瞳孔分裂成雙螺旋結構，「您當真以為……自己還是人類？」

　　二、鼎中觀

　　隧道轟然塌陷，海水被無形屏障隔絕。沈昭墜入青銅巨鼎內部，鼎壁浮刻著六十甲子與基因圖譜，鼎心懸浮著由她腦神經元構建的量子云模型。顧懷璋（男子）的機械義肢插入云層，扯出段血色代碼——正是她嬰兒時期被植入的「煞破貪狼」命盤。

　　「無妄鼎是沈家初代掌魂者所鑄，用十萬生魂淬煉的因果律武器。」顧懷璋觸碰鼎壁，浮現出1943年的實驗室畫面：沈昭祖父將螣蛇逆鱗植入女嬰囟門，「你從出生就是鼎中人，所謂鎮魂者宿命，不過是程序設定的角色劇本。」

　　沈昭的日晷掛墜突然融化，金液滲入皮膚形成新痣。她望見鼎內所有時空的「自己」同時抬頭，八百道目光匯聚成數據洪流：「但程序會產生bug——比如愛上本該是npc的陸知遠。」

　　鼎內溫度驟降，陸知遠的殘魂在絕對零度中凝成冰雕。他最后的口型是：「焚鼎。」

　　三、焚心焰

　　沈昭咬破新生痣，金血噴濺成火鳳。鳳鳴聲中，鼎壁基因圖譜開始坍縮，她抓住顧懷璋的量子芯片接口：「你算盡天機，卻漏了情毒會腐蝕代碼！」

　　記憶數據流逆向灌注：

　　顧懷璋在虛擬現實中重復殺死沈昭九千次，只為尋找不讓她痛苦的涅槃方式；

　　他故意顯露「反派」行跡，實為誘導她覺醒自主意識；

　　而輪椅上的機械軀殼，不過是容納他破碎魂魄的容器。

　　「當年您為蒼生焚盡元神，這次換我替您承業障。」顧懷璋的機械眼滲出樹脂淚，芯片在火鳳中熔化成琉璃珠，「用菩提淚……重啟無妄鼎……」

　　鼎內突然響起《歸藏易》的爻辭：「上九，亢龍有悔。」所有鎮魂者的記憶數據坍縮成奇點，沈昭抱著琉璃珠躍入虛無——那里等候著八百世來，每個選擇剎那海的自己。

　　四、新紀元

　　沈昭在浦江醫院蘇醒，腕間纏繞著由琉璃珠改造的監測儀。新聞正在播報：「昨夜全球量子通信異常現象已平息，專家稱為太陽風暴所致……」蘇棠默默遞上密封檔案，首頁蓋著「甲級記憶清洗」的鋼印。

　　她推開天臺門時，桃花雪正好停歇。防波堤上坐著穿病號服的男子，他轉動著機械義肢改造的日晷模型，脖頸反魂香灼痕未愈：「這次輪回，師尊想給我取什么名字？」

　　沈昭將琉璃珠嵌入他掌心，珠內浮現顧懷璋最后的數據殘影：「你曾說涅槃是焚盡舊我——那便叫『燼』吧。」

　　遠處海平線泛起魚肚白，朝陽將兩人的影子投成太極陰陽圖。而在量子衛星拍不到的維度，無妄鼎正以他們為軸心，悄然重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