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探春出頭解心結
寶玉負氣而去后,接連幾日黛玉都不曾再見他前來。
黛玉心中也很無奈,她知道寶玉在氣什么,可自己來到這里只能步步為營,不能像他一樣無所顧忌,該說什么話、該做什么事,她必須時刻謹慎。
黛玉和寶玉的愛情是建立在他們精神上是知己,可如果現在因為抉擇的問題生出了嫌隙,她可以去理解寶玉的選擇,卻不能因為他生氣而選擇讓步,因為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能陷在這情感牽扯中。
想到這里,黛玉也打消了去找寶玉的念頭,這些事只能等他自己想清楚。
這日,探春擬出制度后,前來尋黛玉,卻見黛玉一人坐在屋外廊下,捧著一本書看著。
“林姐姐在看什么?”探春笑著問道。
黛玉循聲看了過去,見是探春,把書收了起來,笑著說道:“三妹妹來了,沒什么......閑著無趣。”
探春走上前來,看到黛玉手中拿著《詩經》,問道:“姐姐讀到哪里了?”
黛玉并沒有在看,她只是拿著書在想寶玉的事情,于是便隨口說了一句:“氓。”
探春見黛玉神色倦怠,似有心事,想起前幾日寶玉的事情,便問道:“姐姐和二哥哥,還在生氣嗎?”
黛玉笑了笑,沒有答話。
“這個木頭腦袋!凡是脾氣上來了,就不管不顧的,這都多少天了!”探春氣憤的看向寶玉的住處,接著說道:“姐姐現在和我過去,咱們當著面和他把話說清楚,一直這么躲著人,算怎么一回事!”
說罷,拉起黛玉的袖子便欲往寶玉這邊來。
黛玉忙勸道:“三妹妹,我沒事......他心里有火,等他消了就好了,咱們何苦去惹他不高興。”
黛玉反手拉住探春的手腕,說道:“哎呀,算了......你來找我可是寫完了?”
探春說道:“姐姐別管,你跟著我走。”
說罷,快步向寶玉住處走來,黛玉見勸不動探春,又不好不管,畢竟她也是為了自己出頭,忙跟著走了過去。
探春和黛玉剛走進寶玉的院子,看到襲人和麝月正在廊下坐著說話。
未等襲人、麝月起身迎接,探春便大聲問道:“寶哥哥在屋里?”
襲人見探春一副生氣的樣子,忙問道:“二爺在呢,三姑娘這是怎么了?”
“你們別管,一會誰也不許進來。”探春拉著黛玉一路往進走。
剛進了屋,她們還未見人,便聽晴雯說道:“趕緊寫!今兒得把這些墨寫完了才能出去!”
探春和黛玉進到內屋,只見寶玉坐在桌案邊寫著文章,晴雯在一旁研磨。
探春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把寶玉嚇了一跳,他忙轉身過來,一見是黛玉和探春,更慌了神,緩緩問道:“二位妹妹怎么來了?”
“你倒在這里躲清閑,讓別人擔心著?”探春冷哼了一聲,問道。
晴雯見二位進來,心里不高興卻也不能說什么,轉身出去了。
寶玉笑道:“妹妹這話從何說起?”
探春接著問道:“你那日去找寶姐姐,然后呢?可把話說清楚了?”
寶玉也是聰明人,他見狀便立刻明白過來,探春這是來興師問罪了,忙推著她坐在椅子上,笑道:“妹妹也消消氣,那日是我的錯,是我太心急了。”
“今日我是替林姐姐來找你算賬的,我可沒生氣,你要哄也該哄林姐姐去。”探春見他這嬉皮笑臉的模樣,心里的氣消了大半,但面子上也強撐著嚴肅的神色。
寶玉看向黛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拱手說道:“妹妹,我錯了,那日是我說話重了......這幾日我也沒想好怎么和你說,所以也一直不敢去見你......”
黛玉低著頭,她還沒回過神,就被探春拉著來了,只覺得場面有些尷尬,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寶玉見黛玉不答話,以為她還在生氣,忙說道:“妹妹,那日的事我也是擔心寶姐姐,一時著急,所以說話失了分寸,我給你賠不是。”
黛玉想了想,既然來了,不如就趁著機會把話說清楚,于是緩緩說道:“寶哥哥......其實我生氣不是因為你說的話,我只是覺得......我們好像想的不一樣,這件事我們都是想幫寶姐姐的,只是......方法不一樣,我覺得沒有誰是誰非的......”
她頓了頓,接著說道:“只是,你不該這么一走了之,這么多天連個消息也沒有。”
其實最后這句,是黛玉臨時加的,她并沒有生氣,這些天更多的是一種擔心和尷尬的情緒,但是既然探春為自己出頭,她也不能出賣了探春,只能順著話說下去。
寶玉見黛玉語氣和緩,雖帶著一絲委屈,但并非真惱,心中大石落地,忙不迭地作揖賠笑:“妹妹說得是!是我莽撞,只想著‘幫’字,卻忘了‘如何幫’才是正理......”
他又看向探春說道:“三妹妹也別惱,我給二位妹妹賠罪!”
黛玉見他如此,抿著嘴說道:“罷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我自己心里不舒服,三妹妹見了才替我出頭的。”
探春問道:“你后來怎么和寶姐姐說的?”
寶玉臉上笑容一僵,撓了撓頭,答道:“就......如實說了。”
黛玉問道:“你去的時候大哥哥可在家?”
寶玉搖了搖頭。
“算了,說就說了,他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樣,自己敢賣家產,還怕別人說嗎?”探春皺著眉,看著寶玉接著問道:“你之前答應的可還算數?”
寶玉一頭霧水:“什么事?”
探春從袖中拿出寫好的制度文稿,放在寶玉書案上,正好蓋住他方才抄寫的文章:“既然晴雯讓你把墨寫完,我看......你就抄這個吧!”
黛玉拿起文稿,大致的看了一遍,笑道:“三妹妹寫的很詳細了!我看著很好!”
寶玉當即拍胸脯道:“這有何難!三妹妹擬稿,林妹妹把關,這抄寫潤色的活兒,就包在我身上了!保管字字工整,句句妥帖!”
他挽起袖子,興致勃勃地拿起筆,蘸飽了墨,一字一句的謄抄起來。
黛玉也坐在一旁,凡是看到探春稿中有需要再精確措辭或需要增刪的內容時,便及時提出,讓探春和寶玉二人進行修改。
三人或有說有笑,或認真談論,一時之間竟都沉浸在其中,早已將剛才的芥蒂拋到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