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樉坐在琴凳上的姿態像一株黑色郁金香,象牙白的三角鋼琴在聚光燈下泛著珍珠光澤,黑紅裙擺從腰際流淌下來,在凳面鋪開一片絲綢的沼澤,手指抬起時,腕骨凸起一個精致的弧度
修長的指尖在如同靈巧的精靈跳躍,奏起一曲悅耳的樂曲
林澤霖不知道什么時候褪去了西服外套,墨綠色襯衫袖子卷至關節處露出勁瘦肌肉線條好看的小臂,手腕處佩戴著一塊質地上乘的手表
他手上還端著一杯果汁,目光卻是已經被吸引臺上之人吸引走
直到手臂上傳來一道不輕不重的拍打,他才被拉回思緒
林桉急的不行,他剛才不信邪吃了一個很辣的東西,現在只覺得整個人要噴火了一樣
“小叔叔你快給我啊,我舌頭要被辣掉了”
看著伸著舌頭不停用手扇風的人,林澤霖只覺得嫌棄的不行
將手里的果汁遞給他,自己坐回位置上,難得沒有再嗆他兩句
目光重新落在貝樉身上,腦海里不自覺的顯現出他在酒吧被敲架子鼓的模樣還有她平日里總是一副懶散的樣子,眼前此時此刻她又是清冷優雅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澤霖清晰的看到貝樉眼角處滑下一道淚珠,很快消失就好像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林澤霖只覺得心臟處密密麻麻的不斷傳來尖銳的刺痛
范淼琦第一個站起來,歡呼著就想要去迎接貝樉“太牛了,你簡直就是我的神”
貝樉只是坐在鋼琴前,默默的緩和著自己的情緒
片刻后便恢復如常,唇角掛上了一如既往的漫不經心
剛坐回位置上,貝樉就感受到手機震了兩震
看著上面的信息,她眼眸中不自覺的浮現了冷寒,隨手攬過跟旁邊人歡天喜地干杯的范淼琦
“等會兒我要是沒忍住跟別人干起來了,就當我欠你一回”
范淼琦清楚的捕捉到她這句話中的某個字,當即就不樂意了
“欠什么欠,你想干什么隨便干,只要別再一聲不吭的走人就好”
“好…”
輕喃出聲,貝樉將手中剩了的半杯酒水一飲而盡,看得林澤霖情不自禁的跟著皺了皺眉頭
啟唇正預備說什么,不遠不近的一道中年男聲先一步發出
“貝樉”
熟悉卻又帶著陌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貝樉下意識抬眼看去
就看到那一張此時此刻帶著滿滿慈愛的面龐
懶懶散散的靠坐著,貝樉強忍著自己一腳踹過去的想法“紀總…好久不見”
紀慷紉臉上的神情微變,那點子慈祥幾乎撐不住
“紀貝樉!我是你的父親”
注視著他那堅持不過三分鐘的神情,貝樉不由嗤笑出聲
“紀總貴人多忘事,我們可是在六年前就斷絕了關系”
旁邊喝醉了的范淼琦反應有些遲鈍,腦子轉過來眼前這個人是誰,當即就炸了鍋了
“你怎么會在這里,誰讓你進來的,老鱉孫!”
這個社會本就是由一個又一個圈層組成,豪門之上有更豪的存在,貧窮之下也有更貧窮的存在
今日參加這場宴會的很多人都是紀慷紉費盡心機想要結交的,所以他不就聞著味趕來了
他好歹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一個小姑娘罵他只覺得一腔怒火油然而生,不過想起他查到的消息就忍了下來,面上甚至還掛上了溫和的笑
早知道這個小丫頭是范家的大小姐當初就應該…
“淼琦好久不見,當初我們還是鄰居的時候你可是經常來叔叔家跟我們一起吃飯,我知道你對叔叔有些誤解,之后叔叔會跟你解釋的”
接著又將目光看向貝樉
“你這孩子也真是,爸爸雖然收養了妹妹,但對你的那份愛是永遠也不會變的,妹妹很可憐的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整日饑一頓飽一頓,你從小是獨生女被爸爸媽媽寵著長大,一時間多了一個妹妹不習慣爸爸也能理解,咱們鬧完脾氣就回來好嗎”
言辭懇切,神情寵溺
活脫脫一個愛家愛子女的好男人
貝樉看了甚至忍不住給他拍手叫好
旁側不知道誰,好似認出了紀慷紉是什么人,有些恍然大悟
“哦我想起來了,他好像就是那個從孤兒院收養了一個姑娘的紀總,繪夢設圖的總裁,聽說他還當眾承諾在那個養女成年的時候給她公司百分之三的股份”
“這么一說我好像也有點印象,其實這位也算是個傳奇吧,原本他可是被現在紀氏總裁紀慷和的光芒掩蓋的成了一個十分平平無奇無奇的人,誰知道他竟然創立了繪夢設圖,愣是闖出了點名堂”
“繪夢設圖?好像也沒有那么膾炙人口吧”
“那是現在,當初有一段時間可是風頭無羨的”
“不管怎么說,能這樣對待一個養女,怎么著都是一個好心人吧,對比之下她這女兒倒是有些…善妒了吧”
聽著這些話紀慷紉眉眼帶著得意,剛才被當眾下面子的那點惱怒也隨之消散了不少
林澤霖帶著警告的目光直白的射向那人
看著這位向來隨性散漫的林二公子此時帶著滿滿上位者氣勢的眸光,那人下意識被壓迫的縮了縮
被抨擊的主人公貝樉卻是沒忍住笑了出來,笑意不達眼底
似是在回復那些人的抨擊,又似乎是在真誠詢問
“養女?有血緣關系的養女嗎”
一字一句,輕飄飄的一句話,引起軒然大波
大家都是聰明人,腦袋一轉就能明白這句話暗含了什么意思
呵呵,有血緣關系的養女,不就是私生女嗎
錢財權利作為誘餌,自是有不少人前仆后繼的會往他們這些人身上撲,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他們也格外的痛恨那些個私生子女,畢竟誰都不希望哪天一個不小心自己家被偷了
在一些個可能會共同面對的問題上,大家格外的同仇敵愾
一時間落在紀慷紉身上的眼神都變了不少
紀慷紉整個人一瞬間都有些僵在那里,看向貝樉的目光里帶著不可置信
她是怎么會知道的
“紀貝樉,你喝多了不要在這里口不擇言”
貝樉不急不緩的站起身來,直直的與之對視
唇角帶著滿滿的嘲諷“紀慷紉,但凡你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我說不定還能高看你一眼”
“現在看來你不僅是個混賬,還是個毫無擔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