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帶著些諷刺,落在鹿紅耳中令她不爽。
可還不等她回答,瀛川已接了涂山絳和允恒雋過來。
“小鹿,你沒事兒吧?”涂山絳快著步子走過來,好生端詳了一通鹿紅,確認她沒受傷之后,才扭頭望向玄袍公子。
此處的氛圍倒沒有她預(yù)料中的劍拔弩張,面前這玄袍實在是讓她感覺危險,適才在岸邊,那鬼衛(wèi)一揮手就收了與允恒雋纏斗許久的河蚌,涂山絳認得出,這是八聚臺的人。
“我沒事,姐姐?!甭辜t輕拍涂山絳手背作為安撫,又問著,“你跟允恒雋沒受傷吧?”
涂山絳吸了口氣,“允恒雋被那河蚌咬了一口,”她聲音很小,“那蚌是受過培養(yǎng)的殺手?!?p> 鹿紅朝允恒雋看去,他捂著手腕,有鮮血從他修長的手指縫里溢出來,允恒雋的表情不痛苦,但頗有一股被算計之后慘敗的不服。
鹿紅按捺住下意識想要揚起的嘴角,卻是沖著敖?jīng)V澈說:“八聚臺主挑起來的事兒,傷了我兄長,難道不用想個辦法幫我兄長治傷嗎?”
允恒雋也走到她們身邊,順著鹿紅的視線望玄袍,“他就是八聚臺主?”
玄袍公子就在三人注視下慢慢回身,敖?jīng)V澈是不愿將身份暴露于涂山絳和允恒雋眼前的,于是他刻意換了說話的腔調(diào),“紅司使說的是,瀛川,還不拿藥給執(zhí)法使?”
待瀛川遞藥給允恒雋,不懂得平易近人的執(zhí)法使連看都不看那藥丸,伸出手腕向鹿紅。
鹿紅會意,抬手蘊滿白紅色仙法,過度在允恒雋手腕傷痕處,那兒便肉眼可見的恢復(fù)了。
“我不信這什么八聚臺主,更不想吃他們給的藥,”允恒雋話語擲地有聲,“先是派那個食木妖領(lǐng)咱們?nèi)セ迾蚶速M時間,又是找個了老蚌藏在船下,光愛用些見不得光的手段?!?p> 鹿紅憋笑,嘿嘿,聽見允恒雋這么評價敖?jīng)V澈,她居然很興奮?這倆家伙以前不是整日都在蓬萊司察成群結(jié)隊狐假虎威嗎?這下好了吧?讓他們欺負她,終于反目了吧?
“執(zhí)法使這話說得不對,哪兒有什么老蚌?那是我八聚臺第一殺手,這會兒正在中海極地任仙職呢,很受中海龍王寵愛。說起來,你們還是仙界的同僚?!?p> “中海龍王是什么好東西嗎?”允恒雋嗤之以鼻,他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促使他看不了什么就會直接說,“我看你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p> 敖?jīng)V澈選擇無視他這句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用在鹿紅身上的話,招呼了瀛川走到他身邊,不忘提醒鹿紅一行,“別耽擱了,明日就是風煙山主的喜宴,再不走可來不及了?!?p> 涂山絳皺眉,“聽他意思,是也要去參加非雀的喜宴?”
“對啊,”鹿紅大腦飛速轉(zhuǎn)動,最后給敖?jīng)V澈潑臟水,“這八聚臺主戾氣很重,我都懷疑他是不是看上非雀了,要去喜宴搶親?!?p> “我看也是,”允恒雋冷哼,“蓬萊跟八聚臺無冤無仇的,平白給咱們使絆子,這純是有氣沒地兒撒了,閑出病來了?!?p> 涂山絳不會主觀臆斷,她垂眼,“小鹿,我們沒來之前,他跟你聊什么了?”
“聊……”鹿紅嘖嘖兩聲,她不想欺騙同她最親近的涂山絳,只能避重就輕地回答著:“他讓一群小海鮮來攔我,我正跟小海鮮們講經(jīng)說法呢,這家伙突然就到了,跟我說了半天八聚臺的風光,又說他知道風煙山上有一片清照鏡的碎片,要我跟他結(jié)盟?!?p> “他要你,為他做什么?”
“他讓我去查消失的鹿神族?!甭辜t不以為然,“雖然我姓鹿,但鹿神族中人也不姓鹿啊,我其實也不明白這事情他為什么找我去查,或許是想著我?guī)煾笍那案股褡宓娜舜蜻^交道?也有可能是看上我這三界第一仙捕官的名號啦?!?p> 涂山絳神色怪異,她直直盯向玄袍公子的背影,出神間,竟沒跟上鹿紅和允恒雋的腳步。
鹿紅一扭頭,發(fā)現(xiàn)身邊少了個人,“姐姐,跟上啊,你想什么呢?”
涂山絳思緒被打斷,她掛上微笑,“來啦,我在想給非雀送的賀禮,她會不會喜歡呢?!?p> “一定會的,姐姐最有眼光,那賀禮又花了心思,她怎會不喜歡?”
允恒雋好奇發(fā)問:“送的啥賀禮啊?”
涂山絳側(cè)眸,下垂眉尾快要墜在上揚眼角,“錦羅珍珠流蘇十二披掛,越山赤鳳冠?!?p> 中海龍王府邸,斜沿拙水亭。
棋盤照舊擺在亭中石桌,她繞著手指把玩棋子,對面人,仍是她口里心里的仙界太子。
且景落子不遲疑,“華曇可有聽說?雛艷主出山了,你那哥哥現(xiàn)下被他收留養(yǎng)傷,惹得我義母不太開心?!?p> “若讓我說,此舉是敖?jīng)V澈不地道,端著一個碗,就該只吃一家飯,他這一邊兒為昆侖做事,一邊兒又去洞淵冥府養(yǎng)傷,到底是忠給誰了?三界都知道,昆侖主現(xiàn)在才是領(lǐng)座,那雛艷主即便出山了,她能管轄的地界,不也就一個洞淵嗎?”
玉華曇落子后,拿起桌上青鸞羽團扇,輕搖著,“景不覺得,我這哥哥偏有些要挑釁昆侖主的意味嗎?”
且景回憶起在蟾關(guān)渡,敖?jīng)V澈讓他提醒玉華曇的話,故思忖著:這兩人還真是不對付。
“對了,我當時在蟾關(guān)渡見著他,他還讓我給你捎句話呢?”且景眼里有打量的疑。
玉華曇捏黑子的手一頓,似乎不相信,“他?給我?guī)г挘俊?p> “是啊,他讓我跟你說,你,逃脫不了身為龍族的命運。”且景扶額又微微皺眉,“我不理解他這話的意思,可你們終究是兄妹,想來,他也是盼著你好的吧?”
不知為何,玉華曇下意識認為,且景這狀態(tài),像是早倒向了敖?jīng)V澈那邊。
她掀了掀眼簾,還是那副巧笑倩兮的模樣,打趣一般:“他喚我什么?阿妹?”
“他喚你,敖傾琳。”且景微笑,“當然,后面又叫了,玉華曇?!?p> “哎,我這哥哥啊,就是愛管閑事,自己都顧不過來自己了,還要在別人的事兒上多嘴。”
玉華曇以團扇掩唇,雙眼含笑,那藏在扇子后頭的嘴卻逐漸緩慢的流失了笑意。
“他畢竟是你兄長,想勸你也是正常?!鼻揖翱创┝怂淖兓x擇不說。
“我有什么好勸的?景只要在我身邊,我自會高枕無憂啊?!庇袢A曇送了塊糕點到且景嘴邊,眼波流轉(zhuǎn)下,她示意且景接過去,莫要讓她親手喂。
且景勾笑,抬手取過,“你宮里的糕點一向香甜,改日送幾塊給我義母去嘗嘗?!?p> 玉華曇淺笑,放下團扇,“昆侖主會愛吃嗎?”
且景緘默了須臾,對上玉華曇的眼,“我只知道,她想見你。不論你送什么過去,她都會高興地拉你促膝長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