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襪子,就該待在臭的地方
“沒,沒有啊。”
封齊不知道為什么陳枝錦會突然這樣問,愣了一下。
“哦,沒事兒,我也就是隨便問問。”
兩人之間的氣氛又陷入凝滯,灶房里只有柴火在嗶哩啪啦的燃燒著。
封母實在看不下去了,將鍋里的餅子盛出來,在圍裙上擦了擦手。
“走吧,二丫,跟娘上街。”
封家離集市不算遠,可因為最近倒買倒賣查得很嚴,集市上冷冷清清。
“給二丫買兩身衣服,再扯兩尺布給泥巴做個包被,對了,還得給小河買兩塊紅糖......”
陳枝錦挽著封母,聽著她絮絮叨叨的算著。
如果她沒記錯,1970年還是需要票證來購買商品。
她不知道封家有多大的家底,但也想著不能浪費。
三人一路走過來,路邊的商品雖然不比現代種類多,卻也別有一番年代的風味。
“二丫,想不想吃糖糕?”
封母緊緊抓著陳枝錦的手,像是生怕她走丟。
“娘,我不吃,我還飽著呢。”
兩人有說有笑的路過了小攤,身后的封齊悄無聲息地買下了兩塊糖糕。
“我這糖糕都還熱著呢,你就放心買,保證你妹子吃了還想吃。”
小販熟練地抽出一張油紙把糖糕包了起來,嘴上說著拉攏客人的漂亮話。
“那是我媳婦兒。”
封齊放下兩分錢,一瘸一拐的跟上了前面的兩人。
“唉,多板正的小伙子,可惜是個瘸子。”
小販把兩枚硬幣揣進口袋,搖了搖頭,繼續吆喝著他的糖糕。
“二丫,這發卡好看,買一個。”
“二丫,這襪子不錯,拿幾雙。”
“二丫,這裙子......”
“陳二丫?!”
尖細的嗓音蓋過了封母溫柔的話語。
陳枝錦還沒來得及抬頭看清楚那人的樣貌,鼻尖就拂過一陣香風。
“我這兒的衣裳她穿不了,去別處看看吧。”
“嘿!哪有你這樣做生意的,客人上門還有往外趕的道理。”
封母松開了陳枝錦的手,叉著腰準備跟對面的人好好掰扯掰扯。
“大娘,不是我說,你自己看看她,又黑又瘦像難民一樣,我這人的衣服都是廣州來的高級貨,別讓她給我碰臟了。”
語畢,還用自己涂著紅色甲油的手拍了拍封母剛碰過的衣服。
“一股子窮酸氣,嫁出去也還......啊!”
事情發生的很快,甚至沒人看清陳枝錦是怎么出手的。
“襪子,就該待在臭的地方。”
“陳二丫!你敢打我!”
“打就打了,你有什么問題?”
陳枝錦把封母拉到身后,自己與陳如錦面對面站著。
說實話,如果可以,她希望她這輩子都見不到本書的女主,原身的姐姐,陳如錦。
可老天爺喜歡和人開玩笑。
該來的總是躲不掉的。
“陳如錦,看來陳偉夫妻倆也沒把你養成什么千金大小姐啊,怎么還得你自己出來擺攤?”
“要你管!”
“還是說陸行知缺錢了,自己又不愿意干這種倒買倒賣的勾當,推你出來擋槍?”
陳如錦猛地抬起頭看向和自己朝夕相處了十五年的妹妹,覺得她無比的陌生。
不得不說,與原身相比,陳如錦實在是美得出奇,像枯草旁含苞欲放的牡丹。
陳枝錦下意識的轉頭看向封齊,卻見封齊正一眨不眨的盯著陳如錦那張臉。
她心跳漏了一拍,有種難以言說的窒息感。
男人嘛,她不是早就看透了嗎,為什么還會抱有......
“她臉上為什么會流白湯啊,面粉嗎?“
抱有希望,也不是不行。
陳枝錦憋著笑,撿起了那雙剛被她扔到陳如錦臉上的襪子。
“陳如錦,我覺得我在陳家兢兢業業給你當了十幾年的保姆已經算可以了,請你以后在路上遇見我裝作不認識可以嗎?”
陳枝錦只想在封家好好的把日子過下去,如果陳如錦不再來禍害她的家人,那當個陌生人也是挺好的。
“陳二丫,你從出生就是奴才命,活該一輩子伺候人。”
“為什么?”
陳枝錦伸手拉住了正欲暴起的封母,又回頭安撫的拍了拍封齊。
“陳如錦,為什么?為什么我出生就是奴才命?那你呢,你出生就是公主命嗎?”
陳如錦似是沒想到她會這樣問,說不出個所以然。
“陳偉喜歡兒子,所以討厭我,我能理解。”
“那你呢?我們同是女性,還有著相似的臉,你為什么要打壓我、貶低我,甚至用我毀我清白的方式陷害我,到底是為什么?”
不就是循循善誘嘛,身為優秀幼兒教師的陳枝錦最會使用疏導原則了。
“沒有為什么,我就是討厭你。”
“好,既然什么也談不攏,那就各走各的路吧。”
陳枝錦再次挽起了封母的手,沒再給陳如錦一個眼神。
“二丫,那是你姐姐?”
封母一步三回頭,看著陳如錦在她們身后發了瘋似的把衣服塞進包里。
“跟你一點都不像,還是你好。”
陳枝錦笑笑沒說話,只感覺到有一道目光追隨著她。
如果她沒猜錯,應該是本書的男主,下鄉知青陸行知。
還沒過上兩天好日子,男女主都出現了,看來以后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這個小插曲沒影響封母的好心情,她依舊拉著陳枝錦左買右買,封齊手上的東西越來越多,天色也漸漸暗了。
“娘,差不多了,咱回吧。”
陳枝錦輕輕扯了扯封母的衣袖,試圖把人從公社的脂粉柜臺拉開。
“馬上馬上,誰家小女兒沒有點抹臉油,買完咱就走。”
公社的營業員打著哈欠,眼神輕蔑,手指在麻花辮的尾端打著圈圈。
“誒,你看那邊三個人,你猜他們會不會買東西?”
“我猜不會,我那瓶雅霜還是攢了三個月工資買的呢,我都舍不得用。”
“不過那個男人還是挺帥的,可惜是個瘸子。”
“得了吧,你看那個大娘,穿的還是七八年前時興的碎花,家里條件肯定不怎么樣。”
“也難怪看這么長時間,鄉下的泥腿子沒見過好東西吧。”
兩人說到興頭,竊竊的笑了起來。
陳枝錦握著柜臺邊的手越收越緊,指尖都開始泛白。
“說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