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李霽明全天下第一厲害
李霽明下意識護住自己,焦急道:“你還要打我,真把我打出問題,看你怎么和爹娘交代。”
長樂用戲謔的眼神往下瞥了一眼,放下枕頭,輕笑道:“瞧你急得,就那么一點點,沒了就沒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說著,慢慢躺了回去,蓋好被子。
李霽明這一晚上,不光下頭挨了一腳,上頭也挨了一刀。
有些事,越解釋,越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忍了又忍,最后還是沒能忍住:“誰說只有一點,那小孩子跟大人的能一樣?”
長樂:“嗯哼。”
李霽明:“……”
“不信是吧?不信我就讓你親眼看看。”
長樂起初還沒在意,見他果然把手伸到被子底下,才發現他是來真的,警告道:“你敢脫,就滾到地平上去睡!”
事關男子漢大丈夫的尊嚴,李霽明豈能輕易退步。
“誰讓你不信我的?我今夜若不讓你見識見識,我就不姓李!”
話音一落,李霽明一把掀開身上的被子。
長樂急忙將錦被蒙到頭上,閉上眼背過身去,整個人縮成一團。
李霽明側著身體,一點一點朝她挪過去,在她耳邊問:“怎么不看了?”
長樂把頭埋得低低的:“誰要看你的,趕緊穿上!”
“那我問你,你承不承認我和小時候已經不一樣了?你承認,我就穿回去。”
隔了一層不算薄的被褥,長樂依舊能感覺到男人灼熱的胸膛,緊貼在她的后背上,燙得她無所適從,心跳加速。
最后,長樂還是繳械投降了。
“行了行了,你李霽明全天下第一厲害總行了吧?”
“嗯哼。”
李霽明毫不謙虛地接受了她的贊美,躺到一旁整理好衣物。
長樂感覺他的呼吸離自己遠了,才慢慢把被子拉下來。
在外奔波一天,長樂早就累了,也顧不上再防備身后的人,很快睡了過去。
……
這一覺,長樂睡得很沉,也很不安穩。
她夢見了自己的前世。
永昌十一年,遠在江西南昌的康王和撫州的景王聯手起兵造反,永昌帝在太監劉振的慫恿下,不顧大臣們的阻攔,決定御駕親征。
長樂的父親奉命隨行,可因永昌帝的狂妄輕敵,無數將士戰死沙場,父親亦慘死他鄉。
母親痛不欲生,追隨而去。
長樂原本以為,在她如此絕望無助的時刻,宋珩會悉心陪伴在她身邊。
可沒想到,她的眼淚換來的卻是他的冷臉。
當敵軍勢如破竹地攻占城池,國將淪陷,而永昌帝卻早已在戰亂中不知所蹤,是公爹李東廷毅然決然地站出來主持大局,帶領群臣與將士們平定了叛亂,也為此犧牲了最小的兒子。
永昌帝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國卻不可一日無君。
朝廷里無人愿意做出頭鳥,又是公爹不顧自身安危,上折請求太后改立永昌帝的弟弟秦王為帝,以穩住動蕩的朝局。
然而僅三年過去,那位在位時貪圖享樂,寵信奸宦的永昌帝某一日突然完好無損地出現在眾人面前,聲稱自己是故意玩失蹤來試探大臣們對他的忠心。
元康帝當機立斷下旨,將自己這位荒謬的哥哥軟禁了起來。
可萬萬沒想到,朝中幾個不受寵的大臣,竟密謀毒死了元康帝,隨后又帶著禁衛軍將永昌帝救出,送往皇宮大內。
就這樣,永昌帝在戲耍了他的子民們三年后,再次登上了皇位。
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料理那些他認為背叛了他的臣子,當時已成為內閣首輔的公爹李東廷毫無疑問地首當其沖。
永昌帝復位后僅僅三日,公爹便遭斬首棄市,李家其余人被盡數流放。
長樂得知消息,痛心萬分,跑去向宋珩打聽情況,卻意外得知原來宋珩也為了高官厚祿,而參與了這場政變。
長樂不敢相信,自己愛了這么多年的少年郎會墮落到這個地步,一時失去理智,逼著他自首,結果卻被他狠狠打了一巴掌,推倒在地上。
那時長樂已懷有七月的身孕,這一推,再加上先前的打擊,直接胎死腹中。
她與宋珩的關系也就此破裂。
可惜宋珩用盡一切手段還是沒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為此喪心病狂地想要將她送給劉振,用她的美貌換取利益。
長樂斷無法接受這種侮辱,用宋珩送給她的定情簪子割喉自盡,結束了她這錯誤的一生……
……
“徐長樂,徐長樂,醒醒……”
李霽明早早醒了,一醒來就發覺身旁的長樂呼吸十分急促,整個人好像跌入水中快要溺死。他有些擔心,于是連忙將她叫醒。
長樂從睡夢中睜開眼,發現是李霽明,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
“做噩夢了?”
李霽明側躺著,用手撐著腦袋,面色擔憂地打量她。
長樂緩了會兒神:“沒有。”
李霽明指了指她汗濕的額角:“都出汗了,還沒有呢。”
長樂呆呆地看著他,沒有應答。
可能是剛剛夢見宋珩那個畜生,現在再見李霽明,竟有種安心的感覺。
李霽明見她一直盯著自己,愈發肯定她做了噩夢。
以前徐長樂看自己的眼神,只有冷漠和厭惡兩種,眼下竟然從中看出了幾分依賴,不是被噩夢嚇傻了是什么?
不過李霽明知道,長樂好面子,天塌下來都別想讓她示弱,便也不再追問,坐起來說:
“那你繼續睡吧,我要去兵營操練了。”
長樂也跟著坐起來:“今天就去?不再休息一會兒?”
李霽明回頭朝她笑笑:“怎么,你舍不得我?”
長樂愣了愣,瞪他一眼,又躺了回去,背過身不理他。
誰舍不得他了?她不過是見他昨日痛得嗷嗷亂叫,奇怪他怎么這么快就恢復了。
還能去操練,看來昨夜說疼都是嚇唬她的。
李霽明看著她羞惱的背影,笑了笑,穿好鞋襪走了。
等他出去后,長樂才掀開簾子,看了一眼桌上的更漏。
眼下才過卯正,窗外天色未亮,李霽明便要出發前去衙門了。
本朝有重文輕武的傳統,公爹和他上頭三個兄長都是文官。
李霽明雖自小習武,但只是用于強身健體,家里人原本還是希望他能和哥哥們一樣考取功名的。
直到他十五歲那年,因在書院和先生起了爭執,憤而離開書院,這才不顧家人的勸說,去了衛所當兵。
長樂和李霽明定親的時候,他只是衛指揮使司里的一個小小的從七品經歷。
永昌帝賜婚時覺得他官位太低,配不上長樂的郡主身份,于是大手一揮,想調他去京衛中的羽林衛任指揮使司任指揮使。
那可是正三品的官職,權柄不小。
可公爹不想徇私,也不愿招惹口舌是非,李霽明更是不屑于靠著聯姻謀取利益,父子倆一再拒絕。
最后還是顧慮到長樂的面子,接受了正四品指揮僉事的官職。
前世長樂聽說李霽明拒絕了永昌帝,并沒有對他刮目相看,反而覺得他很虛偽。
沒過幾天,她得知指揮使的位置落到了她最討厭的堂姐徐素憐的丈夫頭上,又開始有些后悔,為什么當初她沒讓父親勸勸李家。
不然,也不至于害得她被堂姐嘲笑。
可后來,堂姐夫成了為非作歹的大奸佞,李霽明卻成了人人稱頌的大英雄,由此可見,她對李霽明的誤解,還真的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