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睜開眼看看我，我不信你兩眼空空……”
話音落下的同時，一聲脆響。
“OK，一邊過，慕泠越來越像個專業人員了。”
說話的人是程慕泠的兼職老板，姓聞。
“慕泠這次錄完這句經典語錄，又能吸粉一大波了！”
被提到的人不急不慢地摘下頭上的耳機，掛在一旁的架子上。
看似寵辱不驚的表面，其實背地里特別想告訴他，這就是她現在的真實寫照。
一年前，她那遠在國外的父母忙里偷閑給她來了通電話，突然告訴程慕泠，她有個娃娃親。
兩家是世交，對方是京城某大家族的大少爺，七歲的時候，有算命的說這孩子頗有佛緣，不入佛門，二十八歲必有大劫。
這種套話一看就是騙人的，但那人家里偏還真就照做了，把人送進了佛門。
這幾年一邊修行，一邊學習，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現在家里缺個長子回來繼承家業，就又想著把人接回來，但人是回來了，心依舊在世外。
那人母親這段時間為了兒子的終身大事，頭發都愁白了幾根，最后找到了她，領了證，說是一年為期，若是不行，這千億家產就只能給他妹妹了。
這顯然就是故意的，兒子是指望不上了，只好找人去當這個勾引唐僧破戒的女兒國國王，指望搞個太孫回來。
征詢到她同意后，當天就把手續辦完了。
剛走出隔音房，就看見某大小姐一小時前給自己發的消息。
“老地方，今夜八點，不醉不歸。”
韓亦桐，程慕泠認識最久的一個朋友，很不巧，她那位所謂的丈夫正好是她哥哥——京城韓家的太子爺韓亦行。
程慕泠剛好忙完，瞅了眼時間，指針穩穩地指著六點，就順手給韓亦桐回了個電話。
“喂，程小姐，您好，小韓總在開會，韓總沒讓她帶手機進去，您有事需要我轉告嗎？”
程慕泠正在錄音棚外側的沙發上收東西，聽見是助理的聲音，就沒太在意。
“告訴你家小韓總，我回去換身衣服，可能晚點到。”
“是。”
結束通話，程慕泠在工作室樓下打了個車，自喧囂都市來到靜謐郊區。
合約達成后，韓家在郊區給小兩口買了套中式獨棟別墅，雖然人還俗了，但因著韓亦行的習性，還是專門給他留了間佛堂。
回到家，四處都飄著檀香味，可能是因為還沒有覺得自己還沒有徹底入世，這人依舊每日以素食為生，早晚六點準時在佛堂里面誦經，如今，倒是將這棟房子也給腌入味了。
程慕泠回主臥換了身不規則黑色短裙，順勢改了個發型。
要七點了。
程慕泠這一身打扮在這古色古香中顯得格格不入，下樓偶然路過佛堂，就往里掃了一眼，韓亦行正在里面打掃衛生。
剛準備轉身離開，某人背對著她，忽然開口：“不是剛回來嗎？怎么又要走？”
這莫名其妙的一句問候驚停了程慕泠的步伐。
她一時沒明白，轉頭掃了一圈——沒人。
那就應該是在問她。
一個是家里的長子，要幫著打理公司，一個是家里的獨女……
不對，已經不是獨女了。
但這并沒有減少家里對她的關注度。
兩人身上的責任都不少，再加上程慕泠偶爾還要回學校搞比賽和自己的研究生論文。
因此，除去領證那天，他們見面的次數攏共都不超過五次。
堪稱相敬如賓。
這句問話在這種情況下，顯得格外突兀。
這人怎么突然這么關心她？程慕泠覺得有點不習慣。
一時沒搞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
“和桐桐有約，晚點回來。”
程慕泠本也沒指望他能回答什么，就這樣背對著韓亦行準備去車庫。
“門邊有件外套，不影響你的穿搭，小心著涼。”
程慕泠偏頭剛好看到他說的那件衣服，有些微楞。
自己什么時候把衣服放這兒的？這人記性這么好的嗎？
程慕泠胡亂應了一聲，拿了衣服就往車庫跑，開走了那輛星灰色跑車。
到達目的地，熟練地走進包間，韓亦桐那兒已經等著人了。一眼望去，還有熟人。
“大明星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沒通知我們去接機啊？”
程慕泠一邊說著，一邊邁步走到韓亦桐身邊，自然地坐在了她旁邊的空位上。
路白鈺輕輕端起面前的酒杯，輕抿了一口紅酒后，嘴角微揚，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語氣調侃道：“得了吧，就程大小姐那三百六十五天連軸轉的狀態，哪有空給我接機啊。”
那張在娛樂圈里備受贊譽、貴氣十足的臉，還是那么完美無瑕，令人著迷。
“你們倆，別聊了，本小姐可是特意讓人拿了牌過來，今夜保證讓諸位玩得盡興。”
韓亦桐看著二人打鬧，不禁笑出了聲，隨后站起身來，招呼服務員將牌局布置好。
一個公子哥見狀，也接過話頭：“五萬一局還是十萬一局？”
他邊說，邊起身走到牌桌前準備入座。
“今天玩兒小點。”
程慕泠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韓亦桐坐在她身邊調侃：“怎么，是程家要破產了，還是被人管了？程大小姐居然有改邪歸正的意思了。”
路白鈺怕被拍，沒選擇上場，就站在一旁看戲。
雖然這次大家玩兒的都不算大，但累計在一起就不一定了。
程慕泠和韓亦桐的牌每次都不錯，但都扔了出去，路白鈺看一眼就知道這兩人在扮豬吃老虎。
突然，程慕泠說了句：“開吧！”
“啊？”
剛贏得最開心的那位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牌——不太好。
但隨著程慕泠的牌被挑開，兩人只能選擇棄牌。
那人還是不服，讓人換成了骰子。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那人看著程慕泠和韓亦桐兩人面前成山的籌碼陷入了沉思。
靠！他嚴重懷疑這兩是故意的。
“行了，再玩兒下去，你家老爺子該收拾你了。”
路白鈺看了眼時間，及時開口制止了這場游戲。
韓亦桐卻有些意猶未盡，她拿起一杯酒一飲而盡，然后拉著程慕泠離開包廂，往樓下的舞池走去：“走，我們再玩會兒！”
兩個美人在舞池中盡情地舞動著，過了好一會兒，韓亦桐才和程慕泠氣喘吁吁地回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下，選擇回家。
于是一行人走出酒吧，各自散去。
韓亦桐和程慕泠在會所門口見到了韓家的司機。
“少夫人，少爺讓我轉告您，你的車一會兒會有人來開走，讓您和大小姐一起走。”
程慕泠略微頷首，以示感謝。
反正喝了酒都得叫代駕，還不如直接一勞永逸——搭別人的順風車。
上車后，韓亦桐找程慕泠閑聊。
“你今天跟我去老宅吧，祖母前段時間還念叨著說很久沒看到你了。”
程慕泠沒喝多少，酒意早已隨夜風散去。
“行，剛好郊區太遠了，也不好麻煩王叔。”
程慕泠掏出手機，給某人留了個言。
沒記錯的話，按照昨天助理拿來的行程單，他今天應該有個跨國會議，還有空安排司機？
車子停在韓家老宅門口的同時，某人的回復也剛好送達。
「幫我給奶奶問好。」
次日
程慕泠在空靈的鳥鳴中緩緩醒來。
推窗而出，外面風景正如畫。
韓家別墅的選址極好。
四面環山，靜水遠流，一半平原，一半樹林，倒別有一番雅致。
不知道是不是韓亦桐安排傭人做的，浴室里已經準備好了全新的衣裙。
簡單洗漱完畢后，程慕泠便下了樓。
樓下的客廳正在打掃，那些傭人看見程慕泠下樓，紛紛停下動作，朝她點了點頭，然后繼續工作。
領頭的那個四十五十歲的婦女徑直走到程慕泠面前。
“少夫人。”
程慕泠掃了一圈客廳。
“亦桐呢？”
那人一板一眼的回答：“亦桐小姐還沒起床，老夫人在花園。”
程慕泠聞言，點了點頭。
“知道了，寧阿姨先忙吧，不用管我。”
話落，就這么出了門。
院里不遠處的一棵梔子花樹下的秋千上，坐著一個滿頭銀絲、衣著典雅的老婦人——那是韓亦桐和韓泫澈的祖母。
韓老夫人年輕的時候是個舞蹈家，如今歲月已去數年，氣質依舊。
老夫人原本和身旁的老管家談事。
看見程慕泠走過來，面色陰了三分。
程慕泠眉眼帶笑，蹲下來，握著老夫人的手。
“怎么？祖母這是不歡迎我嗎？”
老夫人撇嘴。
“你還知道有我這個人啊，連和我孫子結婚這樣的大事都不告訴我。”
程慕泠有些無奈。
“我這不是忙嗎？而且也不算什么大事……”
老夫人拿手指推了推她的頭，不贊同她的說法。
“說什么傻話，結婚這種事，一輩子就一次，怎么可能不算大事呢？”
說完，老夫人突然想起什么，開口：“差點忘了，今天晚上有個宴會，你還是和亦桐一起嗎？”
程慕泠有點懵。
“誰家？”
老夫人微笑著看著她：“別怕，就是個熟人開的商業酒會，雖然你爸媽的主戰場不在國內，但在圈子里還是有些人脈的，不會讓你難做。”
程慕泠看著老夫人期待的眼神，一咬牙。
“行，我去。”
聊完事，程慕泠和老夫人一起回屋。
推開門就看見韓亦桐坐在沙發上和人聊天。
她對面的人頂著一頭淺金色的頭發，綁個小辮兒，右邊耳朵上戴著個藍色耳釘。
坐著的兩人正聊的開心，看見人進來，都紛紛站起來給老夫人問好。
“慕泠，你快來，我給你介紹。”
程慕泠就這樣被韓亦桐拉了過去。
“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老夫人遣散了人，和管家去了花房。
三人坐在客廳
韓亦桐格外興奮：“慕泠，這位是盛世娛樂的造型師——Aaron。”
程慕泠對娛樂圈關注還行，也算是聽過一些關于這位的介紹。
她面上淺笑，從容問好。
“久仰大名，幸會。”
解決完見面禮儀，韓亦桐又拉著她的手，急忙帶著程慕泠去看茶幾上的盒子。
程慕泠在韓亦桐的指導下打開盒子。
看到衣服的一瞬間，整個人有些呆。
韓亦桐看著她的樣子，笑意盈盈地開口：“這可是祖母特意給你準備的禮服。”
程慕泠轉頭問她：“卿妤的私人設計款？今天不就一個普通的酒會，有必要這么隆重？”
韓亦桐驚訝于她的不知情。
“你不記得了嗎？今晚是宋爺爺的六十大壽。”
程慕泠腦中靈光一閃，難怪韓奶奶說是熟人。
韓亦桐招呼程慕泠附耳過來：“講真，我長這么大，就聽過祖母給祖父挑衣服，你這還真是頭一遭，可別辜負老人家的好意。”
程慕泠心里滿是愧疚。
Aaron等了一會兒，看見兩人聊完，就知道自己可以開工了。
好看的衣服有了，就差一個準備齊全的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