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歲晚屏住呼吸,盯著石榴樹的方向看了半晌,月光穿過枝葉灑下斑駁的影子,再沒半點動靜,仿佛剛才的響動只是風吹葉落的錯覺。
“姑娘,沒人了吧?”春桃湊到窗邊,小聲問道,聲音里還帶著后怕。
沈歲晚拉著她退回屋內,反手扣上窗栓:“說不定是夜貓子竄過,別擔心。”嘴上安撫著,心里卻泛起嘀咕——那黑影的身形分明是人,而且腳步輕得不像府里的仆役。這侯府藏著多少秘密?
剛坐下沒多久,春桃突然一拍手:“哎呀!奴婢差點忘了,方才廚房說給姑娘留了小米粥,奴婢去熱來。”說著就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回頭叮囑,“姑娘您別亂走動,鎖好門等我。”
沈歲晚笑著點頭,等春桃的腳步聲遠了,才走到梳妝臺前,打開抽屜翻找起來。原主的記憶里,生母去世前留了個紫檀木匣子,里面似乎有些舊物。她指尖劃過抽屜里的珠花、手帕,終于在最底層摸到一個冰涼的小匣子。
匣子沒鎖,打開一看,里面只有半塊玉佩和幾張泛黃的信紙。玉佩雕著半朵蓮,質地溫潤,另一半大概在生母手里?而信紙字跡娟秀,寫的是些家常話,最后一張卻只寫了半句:“侯府水深,勿信……”后面的字被墨跡暈染,看不清了。
“勿信誰?”沈歲晚皺起眉,指尖撫過模糊的字跡,心里的不安更甚。原主的病,恐怕不只是嫡姐刁難那么簡單。
突然,門外傳來極輕的“叩叩”聲,不是春桃那種輕快的腳步聲,倒像是有人用指節輕輕敲了兩下。
沈歲晚立刻合上匣子藏進袖中,抄起桌上的銀簪握緊:“誰?”
門外沉默了片刻,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帶著幾分沙啞:“姑娘深夜未眠,是在找這個嗎?”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從門縫里滑了進來——不是推門,更像是貼著地面飄進來的!沈歲晚嚇了一跳,后退半步,看清來人時卻愣住了:這人身形挺拔,穿著玄色夜行衣,臉上蒙著黑布,只露出一雙眼睛,亮得像寒夜里的星子。
而他手里拿著的,竟是半塊和她匣子里一模一樣的蓮花玉佩!
“你是誰?”沈歲晚強壓著心跳,舉著簪子的手卻沒抖——加班時面對甲方的死亡凝視都沒慫過,怕什么蒙面人。
黑衣人沒回答,反而將手里的半塊玉佩拋了過來。沈歲晚伸手接住,冰涼的玉佩在掌心微微發燙,她將兩塊玉佩拼在一起,嚴絲合縫,剛好組成一朵完整的蓮。
“你生母托我……”黑衣人剛開口,院外突然傳來腳步聲,他眼神一凜,身形一閃就沒了蹤影,只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在空氣中回蕩,“三日后午時,城西破廟見。”
沈歲晚還沒反應過來,春桃已經端著粥推門進來:“姑娘,粥熱好啦!咦,您怎么站著?臉怎么這么紅?”
沈歲晚低頭看著掌心合二為一的玉佩,又看了看緊閉的窗戶,突然覺得這炮灰劇本的劇情走向,好像比她加班時的項目計劃書還要曲折……
春桃將小米粥放在桌上,見沈歲晚盯著掌心發愣,好奇地探頭看了一眼:“姑娘,這玉佩……不是夫人留下的那半塊嗎?怎么突然多了另一半?”
沈歲晚趕緊將玉佩揣進懷里,含糊道:“剛才翻匣子時不小心掉出來的,許是早就放在一起了。”她不敢說實話——這侯府里人多眼雜,春桃單純,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
春桃也沒多想,舀了一勺粥吹涼遞過來:“快趁熱喝吧,這粥熬得糯糯的,喝了暖和。”
沈歲晚接過粥碗,溫熱的米粥滑入喉嚨,驅散了幾分夜寒,也讓她混亂的心緒稍稍安定。她一邊喝粥,一邊在心里盤算:生母留下的玉佩,神秘的蒙面人,還有那句“侯府水深,勿信……”,顯然原主的母親絕不是簡單的病逝,這背后一定藏著秘密。而三日后的破廟之約,是她解開謎團的唯一線索。
接下來的兩天,沈歲晚故意裝作病懨懨的樣子,每日除了喝藥就是臥床,任憑嫡母派來的嬤嬤“關切”探望,也對嫡姐沈玉薇送來的各種“補品”一概以“太醫囑咐”推脫。她表面上不爭不搶,暗地里卻讓春桃悄悄打聽府里的舊事,尤其是關于她生母柳姨娘在世時的事。
春桃雖是個小丫鬟,但在府里待了多年,消息靈通得很。她偷偷告訴沈歲晚:“姑娘,老仆人們說,柳姨娘以前是府里最受寵的,老爺常去她院里,后來不知怎么就失了寵,沒過半年就病了……”說到這兒,她壓低聲音,“還有人說,姨娘生病時,嫡夫人派人送過好幾次‘安神湯’呢。”
沈歲晚握著粥碗的手緊了緊——嫡母?看來這宅斗的水比她想的還要深。原主的病,恐怕不只是嫡姐的小動作,背后說不定還有更上層的推手。
第三天午時,沈歲晚借口去城外的相國寺上香祈福,帶著春桃出了侯府。馬車剛駛出城門,她就支開春桃:“你去寺外的糕點鋪買兩盒桂花糕,我上完香出來正好帶著。”春桃不疑有他,歡歡喜喜地去了。
沈歲晚則讓車夫改道去城西破廟。馬車停在破廟附近的樹林里,她提著裙擺快步走進廟門。破廟早已荒廢,蛛網遍布,陽光透過屋頂的破洞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有人嗎?”她輕聲喊了一句,回聲在空蕩的廟里蕩開。
“沈姑娘果然如約而至。”一個熟悉的沙啞男聲從佛像后傳來。
沈歲晚回頭,只見那日的蒙面人從陰影里走出,依舊是玄色夜行衣,臉上蒙著黑布。
“你到底是誰?我生母的事,你知道些什么?”沈歲晚開門見山,掌心的玉佩被她攥得發熱。
黑衣人沉默片刻,從懷里掏出一個油紙包遞給她:“這是柳姨娘生前托我保管的東西,她說若有一天你能集齊兩半玉佩,就把這個交給你。”
沈歲晚接過油紙包,打開一看,里面是一本泛黃的賬冊,上面密密麻麻記著許多日期和人名,還有一些數額巨大的銀錢往來,末尾幾筆的日期,正好是她生母病重的時候。
“這是……”她瞳孔驟縮。
“侯府這幾年暗中勾結官員,挪用漕運銀兩,你生母無意中發現了賬本,才被人暗害。”黑衣人的聲音帶著寒意,“嫡母和嫡姐不過是幫兇,真正的主謀是侯爺。”
沈歲晚只覺得渾身冰涼——那個在記憶里對原主還算溫和的父親,竟然是害死生母的兇手?難怪原主在府中步步維艱,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是被刻意打壓的存在。
“你為什么要幫我?”她抬頭看向黑衣人,眼底滿是警惕。
黑衣人頓了頓,聲音低了幾分:“柳姨娘曾對我有救命之恩。”他頓了頓,又道,“賬冊是證據,但侯爺勢大,你現在拿著它太危險,我會幫你尋找時機。”
話音剛落,廟外突然傳來馬蹄聲,還有人喊:“仔細搜!侯爺說大小姐的玉佩丟了,說不定就在這附近!”
黑衣人臉色一變:“他們找來了,快走!”他拉起沈歲晚,從破廟后墻的缺口翻了出去,“沿著這條路一直走,會看到一輛青色馬車,上車后別回頭!”
沈歲晚被他推了一把,踉蹌著往前跑,回頭時只看到黑衣人轉身沖向廟門的背影,還有他扔過來的一句話:“活下去,別像你娘一樣……”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沈歲晚攥緊懷里的賬冊和玉佩,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這場穿越不是宅斗游戲,而是一場賭上性命的逃亡。她深吸一口氣,加快腳步——加班能扛住KPI壓力,這場生死局,她也必須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