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明紫纏上緋紅,姿態親昵
侍女不知何時已將椿萱趕了出去,在門口把守著。
長公主身上香濃的脂粉氣傳到宋禧棠的鼻尖,聲音輕飄飄地傳進她耳中。
“你想做的事,本宮亦可助你,只要,世子行事的動向,你事先與本宮通氣。”
長公主說完就離去,宋禧棠目送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院中。
最后這句,才是對方真正想說的話。
椿萱急匆匆走進來:“姑娘,你......”
宋禧棠卻忽地抬眸,那雙如秋水般清澈的眸子直視著椿萱,截斷了她的話。
“你也不信我是世子夫人,是么?”
椿萱沒回答。
這幾日的相處,宋禧棠發現這個婢女性子倔強,連一句違心的謊話都不會說。
宋禧棠平靜地問:“你既然不信,那么你覺得,我為什么會出現在世子身邊?”
椿萱想了想道:“奴婢起初以為,你是仇敵派來的細作。”
何謂仇敵?
是那些恨不能將晏以昭挫骨揚灰之人。
身為母親的長公主,卻說要助她......
宋禧棠沉默了很久。
之前的怪異感有了解釋,長公主與雍寧侯一樣,都不喜這個兒子,只不過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晏以昭,這事情你知道嗎?是因為此,你才會黑化的嗎?
*
今晨,朝堂上彈劾晏以昭的人變得更多。
黃氏身死的消息雖被壓下去,但火燒祖宗牌位,氣倒雍寧侯的消息卻不脛而走。
放眼京城世家,如此悖逆的不肖子孫,晏以昭還是頭一個。
晏以昭站在殿中,聽著那些義憤填膺的控訴,嘴角始終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
早朝散后,舊時與雍寧侯交好的兩個武將,還有早就看不慣他的文臣們,聯合起來跪在皇帝的仁明殿。
共十四位,晏以昭逐個看過,對他們笑了笑。
日頭從東升到西落,永嘉帝始終未曾露面,直到傍晚,這些大人們才長吁短嘆地從仁明殿離開。
這十四位大人歸家后,發現家宅都空了,頓時傻眼。
因為他們的夫人幼子,都被刑部以“牽扯重要案件”為由帶走收押。
誰不知,是這位吏部尚書公報私仇。
但永嘉帝這個親舅舅放任著他霍亂朝綱,不聞不問,誰能有辦法?
晏以昭回到侯府時,天色已晚。
馬車還未到門口,本在闔目休息的他,聽到耳熟之聲,睜眼撩開車窗簾布。
侯府門前的燈籠恰在此時燃起。
橘紅色火光驟然點亮周圍,他的身子緩緩側傾,視野中出現很多人和景致。
但他目光灼灼,只盯著一身明紫色繡芍藥百褶羅裙的女子。
可很快,他的眉心皺起,眼神轉為凌厲。
宋禧棠言笑晏晏,笑得清甜,卻是對著旁人。
她不知從哪兒拿了個板凳,坐在門口,沒有哪家夫人會如此做派,拋頭露面不說,還與守門護院聊得歡暢。
晏以昭撇開眼,猛地放下車簾。
少頃,馬車停穩。
他走下馬車時,宋禧棠已到臺階下等著,椿萱站在她身后。
“夫君。”
她上前迎他,裙擺隨風輕揚。
燈光下,他英挺的眉目間不見病色,昨夜的病弱,好似一場夢。
這病去得太快,宋禧棠心中驚奇。
晏以昭不愿正眼瞧她,她卻靈活地轉到他面前,笑得眉眼彎彎:“夫君,你回來了。”
明紫纏上緋紅。
晏以昭呼吸一滯。
她熟稔地挽上他的胳膊,姿態親昵。
過路的百姓都往侯府門口看,宋禧棠渾不在意,她已經在門口坐了一下晌,就是為了磨練她的臉皮。
晏以昭看了她一眼,那沉甸甸的眸光,令宋禧棠幾欲受不住。
她抓緊手指,忍住想要掉頭就跑的沖動,問道:“夫君可吃過晚膳了?”
晏以昭的視線掠過他小臂的那只細白手上,淡聲道:“不用。”
宋禧棠如釋重負地點頭,舒了口氣。
甚好,她也沒有準備飯菜。
這次,步留行沒有像往常一樣,緊跟在世子身后,而是退到五丈遠外,警惕地觀察四周。
宋禧棠隨著晏以昭走進大門,身后似有人在悲聲大叫,叫嚷著什么還他夫人孩子......
她松開手,轉過頭,侯府門外的巷子里一片烏漆嘛黑,過路的百姓也正常走動,沒什么異常。
她疑惑地轉回,發現晏以昭已大步走遠,她忙小跑著追上去。
夜色下,他的輪廓冷硬,看起來就像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宋禧棠沒敢再挽他的手臂,只是安靜地走在他身側。
二人走到澄懷居的院門附近。
只聽宋禧棠輕靈的聲音響起,“夫君,今天公務可多?要不要先回棠溪閣歇歇?”
她只是例行一問,沒想讓晏以昭真的同她回去。
晏以昭盯著她的眼睛,沉聲道:“此處無人,不必再裝。”
被他識破,宋禧棠不覺尷尬,她也自知今日太過刻意。
過了昨夜,她又不怕他了。
因為她見過他最脆弱最不設防的一面,加之,今日長公主對她說的話。
連母親都站在他的仇敵那面,他這些年過得是什么鬼日子?
也許那些冷漠狠厲,不過是他的保護色,真正的晏以昭,或許還是當年那個溫潤如玉的君子,只是被深深裹藏起來。
月色朦朧,宋禧棠仔細地看著他的眼睛,想通過此處,看清他的心底。
卻發現,她連他的神色都捉摸不透,不知他此時沉著臉,是不悅,還是......
極為不悅。
算了。
不看了,看也看不明白。
不管他把自己當成誰,在沒有生命危險的前提下,她只想先成為她自己。
被她盯久了,晏以昭轉頭,語氣有幾分焦躁。
“你到底有何事?”
宋禧棠啟唇,慢吞吞地說出心里話。
“夫君,我從前覺得,做事循規蹈矩的很好,與夫君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也很好,只要有吃有喝,能活著就很好。”
聽到活著兩個字,晏以昭眸色一變,溫煦了不少。
宋禧棠接著道:“可我現在,覺得這樣很無趣,我想做些從前沒有做過之事,尤其是,做些別人眼中不規矩的事。”
按她這樣說,夫妻之間未做的事情有很多。
晏以昭音色和緩,問道:“你想做什么?”
宋禧棠笑著摸摸后腦,帶著幾分嬌憨。

東喜南北
喜糖(扭扭捏捏):想做點不規矩的 柿子(急紅眼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