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寧似笑非笑地看著溫書衍,半點沒有以前面對他時的惶恐怯弱。
這讓溫書衍很是不滿,跳腳道:“你這女人怎么敢這樣看我!可是真像我娘她們說的,你在都護府獨守空房,被人唾棄,所以整個人都瘋了!”
看來雖然原主離開了溫府,但溫府里依然有不少人惦記著她呢。
溫寧看了看一旁有些怔然地看著她的清秀小郎君,看到他額角和嘴角處都有著明顯的淤青,眼神微微一沉,“我好歹是你阿姐,你對阿姐就是這樣說話的?”
“我阿姐?”
溫書衍卻像聽到了什么荒謬的話一般,惡狠狠道:“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算我哪門子阿姐!我才沒有你這般出身低賤的阿姐……”
他話音未落,溫寧就突然陰沉著一張臉,大步朝他走去。
溫書衍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女人臉上出現這般嚇人的表情,整個人驚了驚,慌忙大聲道:“旺財!豐收!你們這兩個狗奴才是死了?!還不快去教訓這瘋女人!”
也因為溫寧這反常的舉動有些怔然的旺財和豐收這才猛然回神,慌忙朝溫寧沖了過去,哇哇亂叫:“滾開!別想靠近我們公子!”
別看他們都只是十三四歲的孩子,因為常年跟著溫書衍偷雞摸狗,打架斗毆,身板特別結實,一個人有溫寧兩個人粗,臉上也滿是橫肉,一臉兇相。
溫予臉色一變,下意識也要沖過去,“阿姐……”
然而下一息,他就眼睜睜看著自家阿姐一把扯下了腰間的一個青底繡荷花荷包,抓著荷包的系繩,狠狠往旺財和豐收身上一甩,里頭裝著的一大把灰色粉末就這樣甩到了他們身上。
旺財和豐收一開始被嚇了一跳,然而發現里頭裝著的只是一些傷不了人的粉末后,頓時一臉嘲笑地看著溫寧,指著她哈哈大笑,“這是從哪里抓了把土來,以為這就能攔住咱們呢……”
說著說著,他們臉色忽地一變,身上長了跳蚤一般拼命扭動起來,兩只手像猴子一般狼狽地四處抓撓,一臉驚恐道:“好癢!好癢!狗娘養的,這到底是什么粉末!”
“老天爺,我感覺我身上爬滿了螞蟻!救命!”
其中一個小廝甚至受不住地滾倒在了地上,像只土狗一般到處亂蹭,癢得鼻涕眼淚都出來了。
溫書衍和溫予都一臉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溫寧解決完這兩個跟班,再次似笑非笑地看向溫書衍,溫書衍這下更是嚇得奶奶都不認得了,見溫寧一步一步仿佛惡鬼一般朝他走來,嚇得拼命往后退,一邊底氣不足地大聲恐嚇,“你……你都做了些什么!溫寧!你敢動我!我娘不會放過你的,我爹也……啊!”
話沒說完,他就突然驚叫一聲,整個人噗通一聲,掉進了后頭的池子里。
卻原來,他后頭本來有一個養錦鯉的池子,他方才因為太過驚恐,沒有看路,這才踩了個空直接掉了進去。
溫寧臉色淡淡地站在池子邊,見他像頭沒腦子的豬一樣在池子里蹦跶了半天,喊了半天救命,才發現這個池子的水不深,也就剛剛到他的腰部。
最后,他一臉氣惱尷尬地站了起來,雙眼仿佛要噴火,“你……”
“我可沒打你,是你自己跳進了池子里。”
溫寧很是欠扁地揚了揚唇,眼神微涼地看著他,“咱們在這里鬧了半天,都沒有人過來,想必是好弟弟你不想被人發現你在這里圍堵溫予,提早把周邊的仆從都遣走了吧。你該慶幸,方才你那個蠢樣沒有被人看到,否則……”
溫寧嗤笑一聲,“只怕明天就會傳出,溫家的七公子是個會自己跳進池子里喊救命的傻子了。”
“你!”
溫書衍氣得恨不得直接撲過去把這女人咬死。
溫寧卻沒有欺負小屁孩的愛好,見把人教訓得差不多了,淡聲道:“你大可以去你爹娘面前告狀,我也不怕去與他們對峙,告訴他們是你圍堵溫予在先。好弟弟,我沒記錯的話,你這半年,沒少被禁足吧?”
一邊說,一邊露出了一個充滿關愛的笑容。
溫書衍是俞氏的小兒子,俞氏和溫家的長輩對他向來嬌慣,等發現他長歪了的時候,已是來不及了。
看著自己根正苗紅的大兒子,俞氏悔不當初,半年前開始著重管教這個小兒子。
雖然原主已是快半年沒回溫家了,但因為趙姨娘時常會遣人送東西給她,所以溫家發生的大事小事,她基本都沒落下。
這件事若是鬧到俞氏面前,她和溫予多半也討不了什么好。
但溫書衍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看著溫書衍整個人僵在了池子里,嘴唇發抖半天說不出話,溫寧沒什么意外地微微一笑,“我等著你去告狀哦,好弟弟。”
至于他那兩個跟班,她撒在他們身上的不過是她在都護府休息那兩天,為了自保用仙人掌、天竺葵葉和毛豆上的毛絮做出來的癢癢粉,回去用清水沖一下就沒了。
說完,轉身,對一臉呆怔的溫予使了個眼色,就施施然離去了。
一直到遠離了那個亭子,溫寧才猛地轉身,眉頭微蹙地看著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的小少年。
溫予猝不及防,身子微微一僵,頓在了原地,下一刻,帶著淡淡涼意的女聲就在他耳邊響起,“溫予,你身上的傷到底是怎么回事?”
溫予有些不自然地偏過頭,卻是答非所問:“你不該招惹那家伙,我被他們打幾下又不會死。”
溫寧被他的話氣到了,冷笑一聲道:“所以,向父親告溫書衍狀的人真的是你?”
溫予猛地抬眸,有些激動道:“當然不是,我為什么要做這種無聊的事……”
“既然不是你,你為什么要被他們打?就算你真的告狀了,做錯事的人是他,他憑什么打你!”
溫寧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
溫予怔怔然地看了她半天,似乎有些認不得自己阿姐了,最后,眉頭微微一擰,神色頗有幾分倔強,“可是,以前都是這么過來的。”
確實,因為害怕俞氏會更加針對他們,以前面對俞氏和她那幾個子女的針對欺負,他們姐弟倆都是采取消極應對的態度。
只是這法子不甚聰明。
天底下的人都是欺軟怕硬的,你越是退讓,只會越助長對方的氣焰。
溫寧現在不想跟他辯論這些,一雙眼睛依然緊緊地盯著他臉上的傷,“你還沒回答我,身上的傷是怎么來的?”
溫予抿了抿唇,“旺財和豐收剛才打的……”
“你當我是傻子?”
溫寧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臉上的淤青都開始變色了,傷也開始結痂了,你這傷,至少已是有了一到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