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不嫁無德之人
許卿枝垂眸瞥了眼地上的紙,又望著眼前洋洋得意的男人,忽然覺得可笑至極,甚至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顧知敘。”她開口,聲音中透著一絲譏諷: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說這些話的時候,特別像個圣人?”
顧知敘神情微微一僵,像是被人扼住喉嚨,幾息后才回過神,眼眸驟然一沉:
“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許卿枝緩緩搖頭,冷眼睨著對方:
“只是覺得惡心罷了。”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顧知敘惱羞成怒,臉色瞬間漲成豬肝色,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兩耳光。
許卿枝冷笑一聲:
“你污蔑我與人私通,讓我當眾受辱,轉頭卻說看在我勞苦功高的份上,會好好待我?”
她輕輕歪著頭,眼底的嘲諷幾乎要溢出來:
“顧知敘,你說這話,自己信嗎?”
你是不是忘了,五年前是誰跪在我爹面前發(fā)誓,說此生定會對我一心一意?是誰拿著三媒六聘,八抬大轎把我娶進侯府的?”
“你以為我稀罕這侯府少夫人的位置,稀罕你的善待嗎?”
顧知敘的臉色瞬間由紅轉青:
“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樣?”
許卿枝冷“呵”一聲,看來這人還以為自己在欲情故縱,她不耐地蹙了蹙眉:
“我說過了,我要休夫。”
顧知敘被她眼里的決絕驚得后退半步,隨即又梗著脖子冷笑道:
“離了侯府,你能去哪里,你那個商戶爹,根本不會認你這個下堂婦。”
“那也與你無關。”許卿枝語氣淡淡:
“哪怕我沿街乞討,也好過留在侯府,整日面對著你。”
“你……”顧知敘喉嚨哽住,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許卿枝也懶得再與他周旋,轉身看向公案后的林大人,斂衽屈膝,動作端莊得體,隨即又回身看向在場圍觀群眾,深深一拜。
明明身形纖細,氣勢卻莫名壓過在場其他男人:
“今日當著大人的面,當著滿堂百姓的面,民婦懇請大家做個見證,我許卿枝,與武安侯世子顧知敘情分已盡。”
那些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百姓,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目光齊刷刷落在她身上。
她抬眸掃視一周,清亮的眸子在眾人臉上一一掠過,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每個人都聽得真切:
“諸位鄉(xiāng)親鄰里,許卿枝出身商戶,嫁入侯府五年半,自認恪守婦道,從未有過半分逾矩。可顧知敘……”
提到這個名字時,她語氣已沒有絲毫波瀾:
“他卻假死避戰(zhàn),讓我獨守空房,替他侍奉公婆,撐起侯府中饋,歸來之時,又帶著懷有身孕的外室,甚至不惜污蔑我與人私通,欲將我置于死地。”
說到這兒,她話語一頓,微微揚聲,義正言辭:
“這樣一個無忠無義、無德無行之人,實在不堪托福終身,縱然日后釘板加身,我也斷不會再與這等背信棄義之人為伍!”
話音落下,公堂內外一片寂靜。
百姓們面面相覷,方才還在議論她“不知好歹”的人,此刻都閉了嘴。
誰也沒料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這般剛烈的性子,敢敢真的與侯府世子決裂。
一直沉默的莫云徽則唇角微勾,露出淡淡的笑意。
顧知敘站在原地,聽著她擲地有聲的話語,心頭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住,又酸又澀。
但更多的,卻是被當眾拂逆的羞憤。
“許卿枝。”他怒喝一聲,神色陡然陰贄:
“你這個賤人,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許卿枝卻連頭也沒回,再次轉身面向林大人,盈盈一拜:
“林大人,民婦許卿枝,懇請大人為我做主,允許我與顧知敘義絕。”
“你做夢。“顧知敘死死盯著許卿枝,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
“你是我顧知敘明媒正娶的妻子,生是我顧家的人,死是我顧家的鬼,想脫離侯府另尋高枝,我偏不如你意。”
他說完冷笑一聲,滿臉猙獰,五官扭曲,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你不是想護著墨云徽嗎?我偏要拖著你,讓你一輩子頂著武安侯世子夫人的名頭,看誰敢娶你,看墨云徽還怎么跟你雙宿雙棲。”
墨云徽站在一旁,指尖早已攥緊,眼中暗流涌現。
若不是顧及許卿枝,不愿她被人嚼舌根,他早已上前,將顧知敘那聒噪的嘴封上了。
但他此刻只能按捺住,目光落在許卿枝身上時,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疼惜。
林大人被公堂上這場鬧劇搞得頭昏腦脹。
之前迫于墨云徽的威脅,他不敢出聲制止,但此刻既然許卿枝主動提及,他便想趕緊結束。
清了清嗓子后,他努力維持著官威,對著前方含糊道:
“此事……此事說來復雜,大理寺乃是執(zhí)掌刑獄之地,審理的是刑名案件,這夫妻義義絕之事,依例該由順天府轄制,顧少夫人還是另尋他處吧。”
這話一出,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在推諉。
林大人既不想得罪武安侯府,更不愿觸怒氣場莫測的墨云徽,只能用官府職權劃分來搪塞,妄圖將這燙手山芋丟出去。
顧知敘聞言,果然如蒙大赦,臉上的猙獰瞬間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勝券在握的倨傲。
他斜睨著許卿枝,嗤笑道:
“聽見了嗎?連林大人都這么說,許卿枝,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這輩子你都別想擺脫我。”
只要他今日出了這大理寺,見到他爹武安侯,許卿枝一個商戶出身的女子,就算鬧到天邊也翻不出什么浪來。
順天府尹向來看重勛貴體面,誰會為了一個失德的婦人,與武安侯府為敵。
眾人呼吸不由一窒。
許卿枝臉上卻未見半分慌亂,反而緩緩抬眸,目光清亮地看向林大人:
“林大人此言差矣。”
她聲音不高,卻讓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她身上。
“此事很有可能關乎到朝廷安危,大人身為大理寺卿,更該義不容辭,怎么訥能推卸責任呢?”
“許卿枝,不得胡言。”林大人聞言眉頭一擰,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悅:
“你可知妄議朝廷,乃是大不敬之罪。”
許卿枝微微頷首,神色平靜:
“民婦清楚。”
此言一出,正堂內的三個男人神情皆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