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事情,溫宏早就是汗流浹背了,此時也是沒了心思再去詢問溫月眉是如何與沈和玉搭上關系的,只是告訴溫月眉今日之事也不可外揚,言下之意便是將這件事情打碎牙吞到肚子里去。
溫月眉也知道輕重,點頭便答應了,溫月眉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早已是精疲力盡的癱軟的坐在了地上。
眼淚一顆顆的砸落在地上,看見沈和玉的那一刻,溫月眉心中的恐懼,害怕,帶著點苦澀被無限放大,當年的墜崖的場景還歷歷在目,讓她如何能夠忘卻?
坐上馬車的沈和玉有些苦惱,思緒也有些混亂,他如何看不出眉眉看見他的第一眼時并沒有驚喜,只有恐懼與還害怕,沈和玉百思不得其解。
匕寒看著沈和玉緊皺的眉頭久久未曾疏開,不經問出了自己的心聲“爺,我看那小姐似乎并未想要與您相認的意思,爺要不然我們直接打明牌算了?”
沈和玉搖搖頭沒有回答匕寒的話,只是思緒早已不在此處了。
沈和玉還記得當年他只是一個被人忽略的庶子,府里的人也不曾善待他,缺吃少穿的事情是常態。他早就習慣了這府里的水深火熱,爾虞我詐的漩渦之中,他想要擺脫卻沒有辦法。
可就在那個春天,老天給了他命運轉折的機會,沈玉棋比他比試騎射,沈玉棋騎射不如他,沈和玉在秋獵拔得頭籌得到了沈侯爺的青睞。
那個時候沈槐園的眼神里帶著欣賞,他從未關注到自己的另一個孩子,雖不是一母同胞,但沈和玉的才智明顯是高于自己的長子沈玉棋的。
之后沈槐園去哪兒便丟在帶著他,從前可是只帶大哥一人,只是這份愛他還未感受深切就被陷入了絕境。
因為嫉妒,為保住自己正室的威嚴,長子的爵位,所以沈玉棋無聲無息的便將他的眼睛下藥弄瞎,讓他不得在此掀風作浪。
眼睛的失明對他來說是無盡的折磨,黑暗的恐懼令他難以忘懷,失了勢,府里的人便像開始那般苛刻他的吃食與衣物,甚至為了他的好大哥為了讓他在父親面前丑態百出還親自設計了一場因嫉妒而生恨想要謀害他的戲碼。
父親傷心之余將他趕到了西城櫻鎮鄉下莊子養著,可是一個落魄又眼瞎的少爺又怎么能夠在這個鄉野活下去?
每月的銀錢送到手被下人瓜分,所剩無幾,吃不飽穿不暖,哪里還有多的銀兩去治眼睛。
四月的春日正盛,那日,他閑來無事在院子里抱著他母親遺留的琵琶彈奏著母親最喜歡的高山流水,暖陽照在他的身上他卻感受不到一絲溫暖。
眉眉那時候貪玩,北城鶴壁沒有草園,氣候也不太適應,眉眉的紙鳶線斷了,紙鳶落在了他院子里那顆高大的梧桐樹上。
可他只是個瞎子,幫不了眉眉,眉眉很生氣,坐在墻頭氣呼呼的質問他“為什么不幫她拿一下紙鳶。”
幸好眉眉聰明看出了他的與眾不同,翻下高墻,還不甚扭了一下腳。
“你看不見?”眉眉輕柔的嗓音激起了他心中的漣漪,他已經太久沒有與外人說過話了。
他們都不愿意搭理他,只會害怕麻煩將他鎖在小院子里。以免走丟,闖禍。
眉眉坐在了他的對面,伸手在他跟前晃悠了兩下,自顧自的“還真的是個瞎子。”
“很抱歉,我是個瞎子,我不能為你撿紙鳶。”沈和玉還記得他那時候心中的激動與開心。
眉眉看到這副模樣心口悶悶的,但是還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鼓勵著不要對未來的事物失去了希望。
眉眉的鼓勵如春風一般和煦,他失明以來好似第一次看見了春日的光。
在之后的歲月里,眉眉每一日都會來找他玩,雖然時間不久但是他很滿足。
眉眉還請教了他琵琶怎么彈奏,他那時還調笑眉眉不喜歡琴也喜愛琵琶,更喜歡彈奏十面埋伏。
那個女子如她這般狂野?
眉眉不覺已然,她覺得自己開心就罷!
眉眉甚至還詢問他的身世,她倒是也是如實告知,卻也留了余地。
眉眉卻不曾告訴他自己的名諱,只是說她叫眉眉,如果以后他沈和玉能夠發達一定要來尋她,她便告訴他自己的名字。
眉眉喜歡剪紙,手藝很好,有一日陽光順著窗戶斜散下來,眉眉遞給了他一張剪好了的剪紙,讓他猜猜這上面有哪些人。
他只覺得肯定是他與眉眉,他抬手摸著靜靜躺在手心里的剪紙,是一只小船,穿上有著兩個人。
“是我和眉眉。對嗎?”
“沈和玉,您怎知道?難道我的技術變得這般好了?”眉眉很是驚嘆他的敏銳力。
“我瞎猜的,但是如果是兩個小人,眉眉說要送我,那肯定就是我與眉眉了。”
自從那日,他的眼睛似乎有著若有若無的光線闖入了原本黑暗的世界,那種感覺令他興奮激動。
眼睛似乎可以看清了一些,他抱著希望,便日日盼著眉眉的到來,他想要看清眉眉的輪闊。
可是自從那日分離之后日日盼卻始終等不到,他看不見眉眉那模糊的輪廓,他開始害怕了,眉眉會不會是遇到危險了。
他想要擺脫現在的困境,若是一直都在這間小院里,他便一直不能得到眉眉的消息,隨后聽聞當今圣人的國舅爺,寧國公來此北城鶴壁查貪污一事,他便起了心思,縱使他現在還不能看的完全,但是輪闊大約還是可以瞧見。
于是他靠著自己的聰慧幫寧國公成功的立了大功又加官進爵。
被治好了眼睛被沈槐園親自迎回了那個吃人的府。
他想著要是能夠將自己手中的權利越握越大,他就能夠去更好的保護眉眉。
可是他的父親是個貪的,他居然想要塞給他一個妻子?一個能夠令家族更加旺盛的女人。
他不能接受,于是有了弒父弒兄,想要將聯姻的那府人都殺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而他也從未覺得自己是什么好人,畢竟是他沈槐園的兒子流著惡鬼的血。
就在他了卻一切事情之后想要去找她時怎么也找不到,甚至還落了一條漏網之魚。
王冰裳逃出了牢獄,不應該說是逃出,而是被放出了牢獄。
她去找了眉眉,帶著人將眉眉逼到了懸崖峭壁上。
他帶著人去追,最終還是去晚了,那女人如癲狂的瘋子一般大笑著用最惡毒的話詛咒著他和眉眉“你們永遠都別想在一起!沈和玉!你知道剛剛跳下的是誰嗎?”
他心里沒有來的一陣恐慌,他害怕,那女人笑著說“一個女人。”
這句話猶如地獄的惡鬼,心里縱使有些無限的猜忌,但是為了顧全大局只好壓下心中的恐慌。
“一個女人,死就死了吧。”回憶被無限的放大,痛苦被當年彼此幸福的糖衣包裹著令人演繹釋懷,難以下咽。
“小姐!小姐!”福橘在外面敲著門,沒動靜,福橘有些擔心,從回來開始,小姐似乎一直都心不在焉的,眼底還有不明所以的悲傷,就像當年小姐被人追殺,雖不知道是誰,小姐被迫掉下懸崖,幸好懸崖峭壁上有些藤曼,小姐抓住了藤曼才得幸活了下來。
那個時候得救的小姐一直在流著眼淚,她只當以為是受驚,可卻未曾料到傷好之后小姐依舊是郁郁寡歡,經常在房間一待就是一整天。
她害怕小姐想不開便想著法子哄著小姐,小姐才慢慢從悲傷中緩解過來,如今的小姐令她很是擔心,害怕小姐回到當初不吃也不喝,也不說話的狀態。
溫月眉背靠在門框上無聲的流著眼淚,眼底蘊滿了悲傷。
沈和玉,沒想到我們還有再相見的一天,當真是老天都格外的偏愛你啊,京城這么大,偏偏就撞上了你的馬車,你我的相見看來命中注定要糾纏在一起,我不會再如當年那般天真了。
“夫人如何了?”溫宏急匆匆的走向了蒹葭院,坐在了床邊看著暈過去的林若因,心中泛起微疼。
溫宏一籌莫展之際,林若因施施然醒了過來,一把坐起來激動帶著害怕之余抱住了溫宏的腰身。
“宏郎,我真的不知道,不是我。”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只能想辦法激起溫宏的憐惜了,男人的憐惜是女人最好的武器。
溫宏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推開了林若因蹙眉帶著嚴厲的口吻讓林若因有些發懵“你到底想要做到什么程度?”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點小算計嗎?我一直隱忍不發,如今,你讓我越發看不透了?”
“因兒,你當初不是這般模樣的,還好侯爺沒有計較,要是計較我們幾條人命都不夠賠的。”
林若因有些恍惚,低下頭暗自咬牙,原來她的這點小伎倆早就被看穿了,那又怎么樣,他還不是縱容了?
“宏郎,曾經幾時我變成這樣的!還不是因為愛你!當年,你要不是娶了那個賤人!我怎么會成為一個見不得光的外室?”
“是你欠我的!欠我和孩子的!”林若因流著眼淚,波光盈盈的看著溫宏,溫宏撇過臉不在看她這副虛偽的模樣。
一直以來他都知道林若因的那些手段,但是因為年少的愛意,所以一直對林若因很愧疚,出于這份愧疚所以一直容忍。
“我知曉你不喜歡眉眉,甚至不惜用我們孩子的命也要換她去往莊子。”
“你當真我不知道嗎?這些年我對你的包容你全然看不見。因兒,你到底想要些什么呢?”
想要什么?自然是想要溫月眉死,她死了她就可以忘了那不堪的回憶,她的孩子就能名正言順成為嫡出,不被世人詬病。
林若因扯了扯唇角,嘲諷的笑意掛在嘴邊,自顧自的躺下了不再理會溫宏的發問。
見狀,溫宏也不再多費口舌,利落的起身走到門前悶聲道“晚上,語星回來我希望你不要多說一些不該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