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琪華在房間里翻箱倒柜地，找得滿頭大汗，幾乎翻遍了屋子里所有的箱籠，終于在一堆箱籠的最底下一層翻出了吳媽媽和紅蘿的賣身契。

　　看著手里頭的四張蓋了紅色手指印的賣身契，卓琪華有一瞬間的恍惚。

　　吳媽媽和紅蘿有賣身契，她是知道的，除了她們，另外還有兩張名字明顯是男性的賣身契，她就不知道他們是誰跟誰了。

　　王大柱是哪一位？王康平又是誰啊？怎么她從來沒聽過這兩個的名字，甚至連見都沒有見過他們？

　　看了看賣身契上所寫的出生年月，卓琪華不清楚這個世界的年代是怎么個算法，無法推算出他們的年齡，不過照他們的姓氏來看，此二人的關系就算不是父子，也極有可能是親戚關系。

　　他們到底是誰呢？會不會還留在卓府沒有跟過來？

　　卓琪華還在愣神間，紅蘿已經領著洗得干干凈凈的朱五丫走進了房間。

　　朱五丫一直低垂著頭，雙手交握置于腹部，畢恭畢敬地走到卓琪華面前，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頭：“奴婢謝小姐收留，請小姐賜名。”短短的時間，她就懂得行禮了，也改了自稱，看來紅蘿帶朱五丫去收拾的時候，吳媽媽已經跟她說過一些簡單的規矩了。

　　“賜名？”卓琪華回過神，把賣身契收好，眨巴眨巴大眼睛，不明所以的望著隨后跟進來的吳媽媽。

　　吳媽媽無聲地朝卓琪華點點頭。

　　卓琪華重新看向跪在地上的朱五丫，此時朱五丫的小臉已經洗干凈了，頭發也重新整理過，整個人黑黑瘦瘦的，那雙眼睛倒是很有神采，干凈清透。

　　小小的身板看起來比卓琪華和紅蘿還要瘦小得多，穿著紅蘿借給她的洗得泛白的舊衣，袖子和褲腳都長出了一大截，若不是她自己親口說今年七歲了，卓琪華會以為她只有五歲左右。

　　情不自禁地，卓琪華回想起在集市第一眼看見朱五丫時的情形。

　　那時，一道小小的身影在人群里東躲西藏，神情慌張，一望便知是在躲避著什么人。別看她長得瘦瘦小小，身子卻異常靈活，在人群中穿梭自如，左穿一下，右閃一下，竟然愣是從擁擠的人群中穿了出去，躲到一個陰暗的角落里，瑟瑟發抖。

　　卓琪華看著那個人兒，眼前一亮，覺得是個習武的好苗子，如果好好訓練，說不定會成為武林高手。為此，她不惜冒著被后面追來的幾個大男人撞破報復的危險，硬是把朱五丫給帶了回來。

　　現在看著朱五丫滿懷希翼的小臉，卓琪華脫口而出道：“你就叫紅纓吧。”不知為何，看到朱五丫身手的那一個瞬間，她想到了“紅纓槍”這個詞，總覺得朱五丫身上有一股銳氣，如果好好磨練，必定能成為刺向敵人的一桿利槍。

　　想到她身邊的紅蘿，名字中也帶著一個“紅”字，朱五丫改名叫“紅纓”也算是貼切了。

　　改了名后的紅纓笑嘻嘻地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紅蘿，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名字，再次向卓琪華磕了三個頭：“紅纓謝小姐賜名。”

　　卓琪華輕輕嗯了一聲：“紅蘿，帶她去廚房吃點東西吧。”

　　“是。”紅蘿很高興自己有了一個小伙伴，親親熱熱地朝紅纓招呼一聲，兩個人手拉著手出去了。

　　吳媽媽剛進來時，眼尖地看見卓琪華手上拿著幾張賣身契，臉上有著淡淡的疑惑，明白她待會兒可能有問題想要問自己，默默留在原地，等著卓琪華開口。

　　“奶娘，這兩位是什么人？”卓琪華看了吳媽媽一眼，把王大柱和王康平的賣身契挑出來，遞到吳媽媽面前。

　　吳媽媽不怎么識字，但她知道卓琪華問的是誰，臉上有輕微的尷尬：“他們是奴婢的夫家與小兒。”

　　“啊？”卓琪華怎么想，也沒想到吳媽媽一家都賣身進來了，她還以為吳媽媽是孤身一人呢。“那他們兩個現在在哪兒呢？”

　　“他們雖是奴才，畢竟是外男，不宜與我們住在一起，所以在集市上租了一間房子暫住著。”吳媽媽神情不太自然地說著，低垂的臉微微發紅。

　　也就是說，卓琪華那被克扣了的五兩月例，很有可能還包括了他們兩個人的月錢，還包括租房子的錢，OMG，難怪三兩的月例過得緊巴巴的，這幾個人到底有多窮啊。

　　卓琪華輕輕吐出一口濁氣：“他們吃得上飯嗎？”真是難以想像，這么點錢得養這么多人，如果她是貧苦的佃農之女什么的，窮點也說得過去，但她是大翌朝出了名的富商之家卓府的正經嫡女啊，居然過得連貧民都不如，說得過去嗎？

　　吳媽媽趕緊擺手：“小姐不需要替他們擔心，他們有手有腳還能餓死不成？奴婢當家的已在集市上找了一份短工，可以養活他們兩個……”有時還能補貼點兒這邊呢。

　　后面那半段話，吳媽媽沒敢說出來。

　　不需要吳媽媽說出來，卓琪華猜都猜到了，語氣更加沉重：“奶娘，明日去集市的時候，順便把他們叫過來吧，我有事交待他們去做。”看來，解決這幾個人的經濟來源是當前的首要任務了。

　　“好的，奴婢會讓他們明日過來。”

　　“暫時就這樣吧，等紅纓吃好了，讓她們兩個給我燒點兒熱水，我得洗澡。”剛才只顧著翻箱倒柜地找東西，身上全是汗水和灰塵，黏黏糊糊的難受極了，不好好洗個澡，她靜不下心來想其他的事情。

　　“水已經在燒著了，奴婢現在就去看看。”吳媽媽退了出去，給卓琪華準備洗澡水去了。

　　第二天，卓琪華拿出一張賣身契，然后讓紅纓在上面蓋上自己的指紋，算是正式將紅纓收為自己的丫鬟。

　　這張賣身契是她照著吳媽媽的賣身契東西所寫下的，就連紅纓的出生年月，也詢問過吳媽媽，才自行推算出來。

　　等把這一切都辦妥之后，她才取出一張昨天晚上提前寫好的紙，交到吳媽媽手中，交待吳媽媽到集市幫她把紙上所寫的材料買回來。

　　到了下午，吳媽媽從集市返家的時候，身后跟著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兩個人手中都提著大包小包，全是吳媽媽和卓琪華所需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