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就得有個生病的樣子,我蓋張大棉被躺在沙發上,頭上覆上一塊白毛巾,豎著耳朵傾聽門外的腳步聲,其實手中還捧著張愛玲的小說《紅樓夢魘》。
估摸時間差不多了,門外果然傳來了腳步聲,聽鞋子的聲音判斷,應該是比較守時的亞冬,我把書迅速藏在了被子里去開門。
亞冬一進來就忙問我怎么了?關切的神態甚是焦急,搞得只是小感冒的我不得不故作病態,連聲咳嗽。單純的亞冬哪里知道,我把她們誆來只是為了陪我過夜。
實在的亞冬買來了一籃新鮮的水果,我央求她洗過水果以后坐在我的旁邊一起說話。
今天上午的太陽態度不錯,沒有擺出平時陰沉的臭臉,而是熱情地灑出了無比溫暖的光波,透過我家落地的玻璃窗殷勤地向我們一一問安。
被照得無比愜意的我漸漸忘了裝病,和亞冬聊起了大學時那段無憂無慮的學習時光,什么膽小的男生入夜回宿舍時被洗澡歸來、披長發的女生嚇得直喊媽媽。什么色狼男老師天天晨練時只穿著短褲(不套內褲)當著女生又是高抬腿、又是大劈叉,搞得恨不能全校的女生都紛紛斜視、扭頸,簡直要害上了眼疾和頸椎病。什么快考試時同學們紛紛臨陣磨槍,深夜秉燭夜背,樓道里星星點點的手電光忽明忽暗、此起彼伏,仿佛如墳地鬼火一般......
說到精彩處我倆手舞足蹈、相視大笑,我哪里還有半點生病的樣子,但實在的亞冬竟然沒有一絲懷疑,看看時間不早,幫我掖好被子,下廚房準備做飯去了。我望著在廚房里刷鍋洗菜的亞冬,心里不由感嘆她是怎樣一個巾幗不讓須眉的仗義女孩,多年前在我倆孤身面對一個變態色狼時,舉起一塊板磚低聲催我先跑的就是亞冬,那時的她真如女戰士一般威風凜凜,也迅速激發了我的勇敢,我沒有退卻,也操起一塊板磚和亞冬一起向色狼揮去,此舉一出,色狼頓時憋了氣,捂著頭、收起色膽灰溜溜地逃竄了......
我剛想下地幫亞冬,一陣叮叮當當的高跟鞋聲伴著狗吠響于門外,趕著飯點來的蘇瑾小姐要大駕光臨了,我連忙又縮回了被窩。門開后,身著金棕色貂皮短大衣的蘇瑾小姐牽著一只和她同色的博美狗進來了。
進了門的蘇瑾脫鞋、換衣、整妝,給狗找吃的忙個不停,完全忽略了我這個‘病人‘,我很憤怒,大聲質問她:“喂!小姐,是我生病了,不要總顧著你的狗!”
蘇瑾放下狗,從包里掏出了一瓶香水丟給了我說:“給你的,走私貨,法國名牌.‘
我負氣地說:“香水又不治病,再說亞冬的那份呢?”
蘇瑾沒耐心了,大聲說:“你能有多大病啊,有病還那么能吃!有病還沒事兒瞎操心!亞冬那份不用你管,回頭我把海濤的手鏈給亞東一只,開過光的,辟邪。”
真服了這個狐貍般的女子,我望著旁邊茶幾上的一大堆水果皮心中暗想。
蘇瑾帶來的狗狗叫太子,據說是純種博美,養了大半年了。明明是條公狗,但走起路來裊裊婷婷,儀態萬千,像極了她的主子蘇瑾,都說狗隨主子,看來一點都不假,如果豎起前爪、戴個眼鏡,再背個LV包簡直可以走T臺了。
不過我還真挺喜歡太子的,它不光干凈、漂亮,而且頗具紳士風度,進門后不叫不鬧,看起來很有禮貌。
此時的太子高搖著毛茸茸的尾巴款款地向我示好,眼里盡是多情的媚態,十足的色狗一只。蘇瑾驕傲地在旁邊解說:“我家太子可認人了,見著美女就走不動道,怎么擺弄怎么是。,男的可不行,和他們勢不兩立,聞點男人味兒就發狂。我家海濤怎么討好他都不行,天天把海濤的東西往門外叼,一副掃地出門的架勢,都快氣死他了!”
亞冬也好奇地過來了,太子先是沖她大叫了兩聲,然后眨眨眼分辨了一下,眼里馬上閃現出色光,討好地叼了只玩偶輕放在亞冬腳下,然后后退兩步,紳士般蹲坐在我倆面前,色眼一睜,左觀右看,哪個都看不夠的樣子,如果可能,簡直要左擁右抱了!此乃極品色狗一只??!
亞冬和蘇瑾被逗得笑個不停,我憋住笑意不由對太子發飆:“快滾開!大色狼!本小姐可不是賣笑的!”
我的感冒不治而愈,蘇瑾和亞冬在我的央求下都答應了留下來陪我過夜,我們都期待過過純閨蜜的單身快樂生活,就像那些總想掙脫家庭束縛的男人們一樣。
紛紛打電話通知過家人后,我們簡單制定了個吃、玩計劃,中午叫必勝客外賣,下午打牌,贏錢只進不出,晚餐用贏的錢出去吃牛扒。
此計劃得到了一致擁護!午飯后,吃得飛快、狡猾的蘇瑾搶先離開了飯桌跑到沙發爭搶有利地盤,落后的我和亞冬相視一笑,心想,先肥的豬不怕胖,一會兒宰你沒商量!如此撲克牌大戰就此展開!
都說觀棋不語真君子,可我們只是幾個與小人同語的小女子,不敢與君子同列,牌剛打到一半已是硝煙彌漫,先是輸錢的蘇瑾賴錢不給,然后是不示弱的亞冬強搶蘇瑾塞在襪子里、屁股底下的錢充公,弄得蘇瑾顧頭不顧腚地亂了妝容。后來,準備放手一搏的蘇瑾竟然偷起牌來,被眼尖的我逮了個正著,屁股底下唯一的一張大票被亞冬抽走了,此時,我們橫掃購物一條街的蘇瑾終于惱羞成怒了,酸了臉子,摔了牌,抬腿要走人......
蘇瑾當然沒走成,哄哄、退了錢也就罷了。晚飯我們也沒出去吃,就地取材,商量著每人做兩個拿手菜就好了。
夜色開始彌漫時,我們的菜品做好了,蘇瑾的水果沙拉和南瓜百合甜湯如她本人一樣甜美。亞冬的手撕包菜和靠大蝦原滋原味。我的日本炸菜團和糯米鱈魚卷自認為中規中矩吧。
蘇瑾開了瓶紅酒,我打開了背景音樂,意大利盲人歌唱家安德烈、波切利的歌聲開始低低地在室內彌漫,調皮的亞冬關了所有大燈,獨留餐桌頂那低低、昏黃的一盞,我們給下午一直昏睡、此時乖乖期待關注的太子一席之地,仆人般伴于美女中間,如此我們閨蜜三寶的浪漫晚餐華美開始......
多么令人回憶的一幕啊,她是如此地奢華、溫情,充滿了生命的創造力,是我生命差點擱淺前最后的熱鬧,就像死囚犯臨走前最后的一餐肉飯......
入夜,楊爭的問候電話打來時,我已是醉意一片,講了幾句,迷蒙了雙眼、撅著嘴在電話里打了個大大的響吻后掛了電話,倒在橫七豎八的閨蜜們中間睡著了......
凌晨,一直溫順的太子突然狂叫起來,我艱難地睜開了眼睛,天還未亮呢!然而床下的太子叫得愈發犀利起來,看我醒來竟拔腿向門廳跑去,身為主人的我只好披著毛衣跟了出去,打開燈,客廳內杯杯盞盞一片安靜,沒有什么啊,可太子依然對著大門狂叫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