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肖杰自迷蒙中睜開眼,頭痛的感覺讓他氣虛哀嚎:“真是狠哪!”
幾個深呼吸之后,慢了一拍的思緒中才出現了羽沐的臉:羽沐在家!
肖杰猛地坐起來,起得太猛,差點撅過去。他豎著耳朵聽著客廳里的聲音——悄然無聲。看看床頭的鬧鐘:七點二十。
還沒醒嗎?
肖杰做賊似的拖著拖鞋從自己房間鉆出個腦袋,只見羽沐正一臉懵地站在門前看著他。
“你干嘛?”羽沐看著這顆從沒見過的雞窩頭,“噗嗤”一笑。
肖杰下意識順了兩把頭發,訕笑道:“我以為你還沒起,怕吵醒你。”
怎么睡醒了倒有點不好意思了呢?晚上軟硬兼施地留人難道真是酒壯膽?什么也不干需要壯什么膽?還有,明明什么也沒干大早上的犯什么慫?肖杰心里編排起自己剛剛的鬼祟,一點也沒有往日的風范。
“剛起,正要看看你醒了沒有。”羽沐看肖杰眼底還是有些迷蒙,“感覺怎么樣?”
肖杰揉了揉額頭,說道:“還是有點頭疼,不嚴重。”
羽沐張張嘴,以后別這么喝了這種話好像沒什么意義?肖杰根本不會和不重要的人喝多,而所謂重要的人,一般也不會讓他喝多。碰到季凡這種情況,那就除了順其自然也沒有其他的選擇。所以,羽沐終究也只能擠出一句:“洗漱吃飯吧。”
“你做的?”
“你冰箱里就那些東西,我隨便做了兩個三明治。你現在別喝涼的,我再去把牛奶溫一下。”
肖杰環住羽沐的腰,撒嬌道:“這么好,以后都住這兒好不好?”
羽沐輕拍了一下肖杰的腦袋:“想得美!下次再有人帶著醉醺醺的你去找我,我可不管了。”
“這么狠心啊?”肖杰撅著嘴。
羽沐輕哼:“今天就別出去了,在家多睡會兒吧。”
“好。”
“那我一會兒就回去了,你好好睡。”
“不好。”肖杰搖頭,“約好了的,不出去可以,但你得陪我。”
羽沐無語。是她想不出去嗎?還不是心疼他酒醒后的不舒服?怎么好像成了自己主動提出不出去的?好吧,好像真的是自己提出來的,但自己只是說出了肖杰目前的需求而已。而已呀!
羽沐問道:“那你睡覺,我干什么?”
肖杰反問:“如果回家,你要干什么?”
“去店里幫忙。”羽沐狡黠地眨眨眼。
這個在家里好像的確辦不到,不是好像,是一定辦不到。
肖杰肩膀默默地垂了下去,耷拉著腦袋準備洗漱去。那一臉的落寞簡直要溢出來。
羽沐無奈地妥協:“好好好,你說了算。”
肖杰繃住笑,故意木著臉說:“說話算話。”
羽沐生無可戀地點頭。
怎么有種被摸到命門的感覺?
————
肖杰和羽沐兩個人不是沒有獨處過,只不過在家里就有一種難以言表的意味。但是那種意味很快就被兩人長久以來的習慣驅散了。
羽沐抱著肖杰的電腦按甲方的要求做著修改,肖杰則用手機回復著郵件。
羽沐偶然抬頭,滿室的寧靜和諧讓她有片刻的失神。換一個視角去看她和肖杰,竟是老夫老妻既視感。她抿嘴一笑,繼續著手里的工作。
有些人的關懷總是突如其來,比如司南的視頻電話。
羽沐不假思索地接通,卻沒想到自己的行蹤因此而暴露。
司南疑惑道:“你這是在哪兒?”
“唔……”羽沐深感不妙,腦中盤算著怎么去回答司南這個問題。
然而沒等她盤算好,司南已經幫她做出了回答:“這不是肖杰家嗎?”司南一臉壞笑,“你早上過去的?不對吧?你周末起這么早?”
羽沐差點忘了,當初肖杰想在克洛達買一處房子的時候還是司南幫他找的。房子的裝修肖杰基本沒動,只是把家具換了而已。司南不是有印象,而是太熟悉。
肖杰聽到司南的聲音,手里沒停,繼續發完郵件才放下手機朝羽沐走過來。
“你起得也不晚。”肖杰人沒出現在鏡頭里,聲音卻配合著羽沐的鏡頭傳了過去。
“我現在養身體,當然是早睡早起。”司南順著肖杰的話頭說著,又突然一轉,“肖杰你別打岔,我和羽沐說話呢。羽沐,你昨天晚上?”
羽沐感覺自己臉頰開始發燙,慌忙解釋道:“他昨天晚上喝多了,我就是照顧他一下。”
“呦!肖少也有喝多的時候?誰這么厲害能把肖少灌醉?”
“季凡。”
前男友灌醉現男友?司南忽然詞窮,只好轉移話題,和羽沐打趣道:“某些人沒趁著喝多占你便宜?”
酒后……這個話題讓羽沐想起司南那個孩子的來源,讓肖杰想起歐陽和司南的糾葛,這兩個人同時詞窮。
繼續轉移話題。
先是羽沐胡言亂語:“你都不知道,某人喝多了像頭死豬一樣,怎么都弄不醒。”
肖杰覺得羽沐的話題轉移可以用抓瞎來形容了,只好苦笑著順著說:“是啊,早上猛地看見家里多個人,嚇了一跳,還以為哪個小姑娘跟我回家了。萬一纏著我讓我負責可就費勁了?”
司南調侃:“看來肖少這方面有經驗啊?”
羽沐警惕地看著肖杰,肖杰閃入鏡頭,沖著司南氣急敗壞地喊:“是不是信口雌黃?是不是栽贓陷害?是不是玩弄是非?”
羽沐嘆口氣:“你這成語用得真是亂七八糟。”
司南笑道:“是不是說到痛處了?還真有小姑娘尾隨你回家啊?”
肖杰不明白自己哪句話讓她們覺得自己的猜想是確有其事的。
羽沐認真地盯著肖杰:“你的態度讓我想起一句話。”
“什么話?”
“此地無銀三百兩。”
肖杰覺得自己真是前一天喝太多,今天居然腦子像生了銹一樣。這種氣急敗壞的反應確實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反應,而被踩了尾巴的前提是有尾巴。可他明明沒有尾巴,為什么會做出被踩了尾巴一樣的反應呢?知道自己的最佳反應應該是無視,于是他退出羽沐的鏡頭范圍。
“用另一句話形容我更貼切。”想明白了的肖杰靠在一邊,雙臂環抱,恢復了往常的慵懶不羈。
“什么?”屏幕外的羽沐和屏幕內的司南異口同聲問道。
肖杰嘴角上挑:“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羽沐看著屏幕上的司南翻著大白眼,忍俊不禁。
“叩叩——”司南那邊傳來敲門聲。
“司南你在嗎?”一個略顯熟悉的聲音響起。
司南的臉上掛了些不自在:“在!有事嗎?”
“給你帶了點杭州的小吃。”
“好,那你在樓下等我吧。”
“嗯,好。”
羽沐滿腹疑問地看著司南,等著她發現自己眼神中對解釋的期許。然而司南沒開口,肖杰插嘴了:“林子嬰那尊大神又跑到莫干山去了?”
一個“又”字仿佛扎了司南一下:“這是他的地盤,他來很正常。”
“我也沒說不正常。”肖杰補充道,“你解釋什么?”
“我解釋什么了?”司南不等肖杰說下一句話,催促道,“好了,改天再聊吧,掛了。”
羽沐還在發愣,視頻電話就被司南突然摁斷了。她抬頭看看肖杰,發現他的表情不太對,問道:“怎么了?你擔心什么?”
肖杰該說的都已經和林子嬰說過了,如果他執意要往那條崎嶇的路上走,作為朋友,他也只能幫他。當初走向羽沐那條路,他又何嘗不是邊崴腳邊往前走?人生,哪有那么多康莊大道可走?
肖杰安慰地笑道:“沒什么,突然把自己代入杞人的身份了。”
羽沐沒想太多,還在想剛剛聽到的司南和林子嬰的簡單對話。
“你這個朋友太奇怪了。”
“奇怪?”
“小時候司南救了他,后來他救了司南,兩個人算是扯平了。可是他又是借別墅,又是包飛機。不管是顧念著小時候還是可憐司南,又或者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這些都勉強可以理解。”
肖杰心道:我可沒有這么大面子。
“他出差住自己的別墅,和司南住一起也正常,反正別墅那么大,還有那么多人,也不算單獨相處。可他還特地給司南買小吃,感覺那么奇怪呢?他和司南有那么熟嗎?”
肖杰隨意說道:“可能是順手買的,不算‘特地’。”
“可是這么殷勤……”
羽沐心里轉了幾轉,覺得“殷勤”兩個字自己用得相當貼切。她以前遲鈍是因為不關心這方面的事情,并不是真的蠢笨。現在開了竅,也能看出些事情。
“他這種身份,又清楚司南的事情,應該不會喜歡司南的,對吧?”
這個可能性肖杰早就擔心了很久,雖然心里嘆著,但這個時候也不敢表現出什么。他滿不在意地說道:“他們倆完全不是一類人,怎么可能呢?”
羽沐一臉審視:“林子嬰不是那種玩弄感情的人吧?”
肖杰被羽沐的猜疑逗笑:“你看他像嗎?沒聽過他的傳言?不解風情,有如冰山。”
羽沐撇嘴:“那只是傳言。他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明明是個逗比。”
“別亂猜了。他忙得很,沒空做那些浪費時間和精力的事。退一步說,就算他是個風流浪蕩子,司南也不是個傻子。”
司南不是個傻子,她不放在心上的她當然看得比所有人都清楚。可是,她放在心上的人就不那么容易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