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你想像力再豐富,恐怕也想像不出一個世界毀滅后是什么樣子。
大熊等一行人下山后,按格里高指點的方向行進,連走了幾天,大熊竟沒見過一次太陽,整個天空始終陰云密布,而空氣好像不流動一樣,一絲風也沒有。干燥、沉悶、寒冷使大熊開始換毛,每天伊莎貝爾都會幫大熊梳下大把的熊毛,這讓大熊非常不爽。
雖然過了八百年,但白骨仍然隨處可見,破敗的村鎮、倒塌的神廟、干枯的河床、碳化的樹木一路上不絕于目。
也許地球上打過核大戰再過八百年,就是這個樣子,大熊心里暗想。在這樣的環境中旅行,自然不是什么歡樂的事情,一行人很沉悶,每天就是趕路、休息,漸漸地連話也很少說了,行走起來只聽到沙沙的腳步聲,如同一支死靈小隊。
自從穿越后,大熊一直覺得自己像生活在一個故事里面,什么末日浩劫、什么邪之息,聽起來都像一個科幻或是神怪故事,直到親眼見到一切,才真的明白,一個世界的毀滅那是無數人的悲歡離合,那是無數生命的消逝。
耳邊好像傳來了無數生靈臨死前地慘叫,大熊心靈受到了無與倫比地觸動。
可以想像得出,當災難要發生時,真正能夠預感到并想辦法逃脫的,只是少數中的少數,只有本領高強或是位高權重的人,才能掙扎著得到一絲生機,這種人萬中無一。也就是說,當這個世界被毀滅時,恐怕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生物,都死掉了,路上連綿不斷的白骨殘渣就是證明。
異域中強大的存在為什么對這些可憐的生靈感興趣,又為了什么要取他們的性命?想來在那種強大存在眼中,這些生物只不過是螻蟻一般,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只有提起這個話題時,眾人才會討論幾句,只是層次相差太多,各種各樣地猜測不少,總是無法自圓其說。
天空總是陰沉沉的,時間更是只能估計,眾人穿過了一片被隕石襲擊過的土地,再穿過一片玻璃化的土地,再繞過一座死火山后,終于來到格里高當年出逃的逆向召喚門。
之所以稱之為召喚門,那是因為本來這種魔法建筑是在魔法文明高度發達時期,用來召喚異域生物的,但當災難發生后,這個世界的智慧生物不得不通過它逃命,也就是把自己反召喚。理論上在不同空間內可以構建傳送門,但建立一個可以在兩個空間內互相傳遞活體生物的傳送門,無論是需要的魔力還是材料,都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數字,通常來說,這種數字用在天文學方面比較多。
逆向召喚門前的白骨達到了一個駭人聽聞的數目,當年趕到這兒的生物只是離活下去只有一步之遙了,但最終還是倒在了這里。一行人踩著白骨,腳下“咯吱吱”地響著,偶爾還會踢出幾件精美的金銀器,但就是連大熊也失去了把這些東西塞進腕輪地興趣。
逆向召喚門由兩根交錯纏繞的金柱組成,整體成橢圓形,門的頂端有一根直刺天際的尖角,久經歲月考驗,仍然金光閃閃。召喚門非常單薄,從一側看只有正常人小臂那么寬,門內如同黑洞,仔細盯著看會發現其中幽藍色的電花不時閃動。門下是召喚門的底座,有三層大約五十多階臺階,由于底座占地頗大,所以臺階并不顯得陡峭,而是非常平坦。底座除了臺階部份,其它地方鑲滿了黑色、藍色寶石,寶石下用密銀和精金刻畫著古樸的魔法陣,底座的四個角上,都豎立著一根高大的燈塔,只是里面的火早已熄滅,只余四個碩大的魔法眼還在工作。
大熊、伊莎貝爾、桑娜以及艾麗贊嘆地看著八百年前的魔法奇跡,而格里高仿佛回到了當年逃生時,臉上表情很豐富。桑娜仔細參觀了一遍逆向召喚門后,感嘆道:“我在王都也見過召喚門,根本無法和這個相比,末日浩劫后,文明出現了斷層,恐怕還需要很久很久地發展,新世界才能再次建造這種建筑。”
格里高也嘆了口氣:“是啊,這種逆向召喚門這世界上有近百座,可見本源世界當初魔法文明已經發展到一個相當高端的水平,就是這樣,還是被……”
大家都知道格里高在感嘆什么,不過這是所有人的心病,也沒有人打算去安慰他。
“行了,我們走吧!”看到大家情緒都不高,伊莎貝爾想趕快離開這個充滿了毀滅和死亡的世界。
大家答應一聲,大熊按照格里高的指示,按順序按亮了十幾個法陣的控制寶石后,伸長手臂把格里高、伊莎貝爾和艾麗緊緊抱住,而桑娜緊緊地摟著大熊脖子趴在他背上。這是桑娜提出的主意,據說這逆向召喚門是把人隨機地往另一個世界亂丟,她擔心這讓格里高有機會逃走(他還沒付贖金),所以提出了這個辦法,希望逆向召喚門能把他們五人扔到一個地方。至于有沒有效,試過才知道。
臨要進門了,大熊突然停下腳步問:“我說,它不會把我們丟進火山里吧?”
格里高被大熊要勒死了,他用虛弱的聲音說:“機率非常小,逆向召喚門選擇的地方都是土元素和其它元素沖突最薄弱的地區,一般來說,我們會被丟到平原地區的。”頓了頓他又說:“快進去吧,早晚都要進,再說了,扔到哪兒都行,不是有回城卷軸嗎?”
大熊聽了放心一點,只要被丟出去不會馬上掛掉,那么掉到深山老林和城市里沒什么區別。
一腳踏入門內,大熊只覺好像踩入了一個泥潭,一步又一步,大熊好像在一個滿是粘液的池子里走路,十分辛苦,以他的體力,只是幾步就開始氣喘噓噓,原本對他來說并不是很重的三個小姑娘和格里高,現在好像有了千斤之重,大熊覺得自己的腰骨要折了。
門里面沒有任何光線,就連大熊的夜視天賦也沒有了作用,他現在眼前是一片黑暗,只是憑著直覺向前一步一步挪。他現在不敢丟掉身上的人,生怕產生什么不好的影響,他心中連連叫苦,早知如此,還不如讓格里高跑了呢,如果再走不出去,他就要不行了,一但停下來,誰知道五個人是不是永遠就留在這逆向召喚門里,若是死了還好,要是永生不死,在黑暗中可怎么過?
大熊可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可不想再死一次,懷著對生命地眷戀和渴求,他擠出最后一份潛力,不停對自己說,再走一步,馬上就到。
同樣的話大熊連說了十多次,就在大熊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再也無法走出下一步,心里有個聲音狂叫扔掉身上的人時,他一腳踩空,重重摔在地上。伊莎貝爾三人被大熊壓在了身下,桑娜從大熊背上跳下來,開心地叫道:“啊,一眨眼就到了,真神奇!我現在也是旅行過兩個世界的人了!”說完她還苦惱地點著臉頰說:“就是不知道我告訴別人,別人會不會相信!?”
大熊側了一下身子,把身下三人放出來,格里高被艾麗扶起來,他疑惑地說:“和我上次有點不一樣,我獨自穿過逆向召喚門時走了很久,差點走不過來,這次這么快?”伊莎貝爾拍拍身上的土,轉頭拉大熊,看到大熊一臉疲憊,她驚訝地問:“大熊,你怎么了?”
大熊郁悶地啐了一口,聽他們話里意思,他們輕輕松松就過來了,結果害老子差點掛在里面,不過即然已經安全回來了,那也沒有必要再說出來了,他揉著腰站起來說:“沒事,伊莎,只是扭了一下腰。”伊莎貝爾很溫柔地幫大熊輕輕按摩,桑娜嘲笑大熊:“笨啊,走幾步路就能扭到腰,真是只……”她還要沒說完,只覺艾麗一勁拉她。她抬頭一看,嚇了一跳。
周圍一圈長槍手把他們五人團團圍著,長槍手后有一個騎著白色駿馬的年輕騎士正好奇地看著他們,騎士馬前有個拿著連枷的中年侍從和一個持圓盾短劍的少年侍從,馬后還有一個侍從高舉著騎槍。
“陌生人,你們來自哪里?怎么出現在這里?有何貴干?”白馬騎士倒是很有禮貌,并沒有因為格里高惡心的樣子而出言不遜,但周圍長槍手們近三米長的長槍有一多半都指著格里高,格里高半邊臉潰爛的樣子實在不像是個好人。
五人這才環顧四周,發現五人掉到了一個市場里面,遠處還有不少穿著亞麻布衣的市民在看熱鬧。艾麗看了看低聲說:“是生命陣營的人。”言語之中倒是有幾分惶恐,大熊看了她一眼,有點奇怪,她是生命陣營中的牧師,見到自己人怕什么?
不過聽到有人問話,五人都有點不知道怎么樣回答,難道說這個是宗師級的死靈法師半死者格里高,恐怕剛說完長槍就扎過來了。至于怎么到這兒的,告訴他們自己剛從另一個世界回來?
五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大熊幾次用眼神示意艾麗上前說話,艾麗都裝沒看到,低著頭躲在后面。
“說明你們的身份、來意,否則我們就不客氣了!”白馬騎士再次高聲叫道,他接到報告說市場里憑空出現了一個一人多高的黑色大洞,于是帶了一隊長槍手和幾個侍從趕來查看,等了大半個小時見到沒有任何反應,正準備撤退,誰知道馬上從洞里摔出一頭巨熊、一個精靈、一個女性人類、一個受重傷的男性人類和一個半身人女孩。
真是有夠奇怪的組合,他暗暗想。
大熊實在沒辦法,不過人家一個勁問,看樣子再不回答就要收拾自己一行了,好歹也要吱個聲,他上前:“這個……這個……”他還沒“這個”出來,桑娜已經看出他要撒謊了,對撒謊這種事,她可不信賴大熊,于是她搶上前行了個禮說:“騎士先生,我是初級戰士桑娜,這是高級德魯伊伊莎貝爾,這是中級牧師艾麗,我們在一次冒險之中,同伴受了重傷,我們使用了回城卷軸,不知道為什么被傳送到了這兒。”
也許是桑娜是少女加上一臉善良可愛的表情,騎士雖然還是覺得可疑,但依舊點了點頭。他自信以中級騎士的身手,自己這邊人又多,自保應該沒問題,于是他排開長槍手和侍從,下馬走到了五人面前,疑惑地問:“可彼斯堡并沒有回城點啊,再說你們來時,出現的黑洞……”
桑娜也是一臉疑惑:“騎士先生,我們也不明白,可能在使用回城卷軸時被可惡的死靈法師打擾,以致于產生了偏差吧?”
“死靈法師?!”
大熊連忙上前配合:“是的,先生,我們和一個邪惡的死靈法師作戰,同伴受了重傷,您看……”他粗魯地揪過格里高,把格里高還屬于活人的一半臉給騎士看了看,又把潰爛的一半臉給騎士看了看。騎士看到格里高一半臉被燒得牙床都露出來了,差點吐了。
“他中了死靈法師的……的……”大熊捏了格里高一把,格里高虛弱地補充:“腐蝕瘟疫。”
大熊連忙點頭:“對,‘腐蝕瘟疫’!”
騎士肅然起敬:“原來你們是討伐死靈法師的勇士,不過你又是?”他上下打量起穿著精美鎧甲的大熊,覺得這鎧甲十分眼熟,而且上面深厚的生命魔法波動讓他覺得很舒服,他開始有點相信這個古怪的團隊了。
大熊雖然長得兇惡,但嗓音很有磁性,這段時間桑娜又教了他不少人類語言,這才使他的形象不至于得負分。
大熊摳了摳鼻子:“這個,我嘛?我是她的同伴!”他指著伊莎貝爾說。
騎士又看向伊莎貝爾和艾麗,只見這兩個女孩都穿著非常華麗的法師袍,有點拿不準了,小心翼翼地問:“剛剛不是說這位是高級德魯伊?”桑娜連忙指著艾麗說:“德魯伊的法袍破損了,現在穿的這件是她借給她的。”
騎士點點頭,又仔細打量了一下一米高的小戰士,只覺得這小戰士裝備好的不像話,倒是有點傳說中勇者的架式,他說:“即然這樣的話,麻煩你們跟我走一趟吧?”
大熊一愣:“去哪里?”
騎士接著說:“去見一下要塞的祭祀大人,現在正和野蠻人開戰,所以我們不得不慎重,請你們見諒!”
大熊和桑娜對視一眼,有點無奈,扯了半天謊還是走不了,大熊遲疑著要不要拿出回城卷軸來使用,但桑娜搖搖頭,現在明顯不是好時機,雙方離的太近了,混亂之中,誰被捅一下都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