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寂寂如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他們飛身奔向偏殿,只有五具尸體,不六具吧,還有那個熟睡中的小孩,眉心一點紅,血汩汩的從中流出,他的眼睛只是安詳的閉著,他死的時候沒有痛苦,對于這個世界他了解不多,他還只是蒙懂無知的看著這個世界,但這個世界卻殘忍的與他揮手告別,人生如寄,修短隨化,終有盡時,可惜還連體會此生悲苦喜樂的機會都沒有。
楊錚輕輕抱起那個小孩,我再次從他心中感受到那股恨意,由淡轉濃,漸漸沸騰,此時我身臨其境,感同身受,心中也是莫名的憤恨,是通感,是共鳴。那小孩,對這個世界無愛無憎的離開了,留給我們的卻是遺憾與痛。他沒有知覺,惟其如此,更惹人痛恨。他長大后會是個什么樣的人,成為像他爹一樣的濟世良醫,或是攻讀詩書,金榜題名,造福一方,或者說流連勾欄,客舍似家家似寄,或者傷人亂法,無法無天,無論他是好人,還是一個壞人,沒有人能預測,也沒有誰能決定,現在他死了,一個可憐的孩子,死在一個舉手投足間可以殺人無數的高手劍下,是悲,是痛,對于武者,是一種可怕的咒怨。
不殺婦人,不殺弱子,不殺手無寸鐵而不通習武術者,為武者的榮耀。
“他是一個高手,快,快的可怕,而且精準,一個大宗師,或者一個接近大宗師的人。”劉知云平靜的說,今天真是風云激變,看慣了驚變,他也變的鎮靜了。
“在他們四人的合圍下能輕松迅速殺人,他們沒有發出聲響,且沒有驚動我們,在我們的身邊無聲無息的殺人,我太了解他們的實力了,那人太可怕了。”劉知云繼續。
“你的師門還有別的人嗎?我覺的你們的出手頗相似。”楊錚放下小孩,逼視著劉知云。
“家師不良于行,且在幾年前已去世,據師父說,我門一脈單傳,除我之外,沒有別的傳人。”劉知云無畏的直視楊錚。
“不良于行,可以是假的,一脈單傳,也可以是假,不過這個人確實是個高手。想不明白一個高手為什么要這樣來殺那些無足輕重的人,他們早就可以殺,為什么要這個時候殺。”
“看來楊兄對小弟仍有猜疑,小弟不得不做點解釋了。但請楊兄直言,對小弟疑在何處,請給小弟一個自辨的機會。”
“劉公子在江湖上的聲名雖不敢說俠名遠播,但并無大錯,多有義舉,只是我奇怪劉兄對此事為何如此熱心,而劉公子出身之處,也讓我有點擔心,你不會說你對家中之事全無所知吧。”
“是啊,我家是江湖中的世家,新興的世家,沒有那個勢力的出現不是伴隨著血雨腥風,我家也不會例外,沒有哪個新生的勢力會在官家的視線之外成長,是的,我家背后有官府的影子,但對楊捕頭說,這有什么問題,你是官,對這些也有什么不放心的嗎?
其實我只是游離在家族之外的閑人,在下人眼中我是個少爺,在親人眼中,我只是是個外人,在江湖中,有人會把我看作劉家少主人,在熟悉我家情況的人,只是把我當作劉家的一個客人。
我只是受一個人所托保護你,家師早年行走江湖受惠于人,無以為報,贈那人木釵一枚,那是家師親手所制,家師承諾為她盡力完成一事,可惜后來變故從生,從此音信寥落,沒有了聯系,而那個人從來也沒有找過家師。家師臨終前求我代為他完成此事,收回木釵,葬于他墳前,幾天前,有個姑娘執木釵前來求我,只是想求我保護你一月周全。
我試著接近你妹妹,想通過她接近你,不過適得其反,她對印象不佳,不過陰錯陽錯,我卻對她暗生情愫,她對你關心倍至,我自然感受得到,那時我本以為你本領低微,你在百姓中口碑甚好,幫你也是做件好事。這便是我幫你的理由,確實有個人一通知我,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我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會如此復雜,而你會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劉知云說完,靜靜的看著楊錚。
“謝謝你,我想你隨我走上的可能是條不歸路,如果你想退,現在也許來還來的及,我也不知道前面的水有多深。”
“可以給我看下那枚木釵嗎?不知道誰會如此關心我。”
“我已把他埋在家師墳前,如果可以出去,我再做一枚吧,給你妹妹,也讓你看。”劉知云有點黯然,死亡的陰影竟能在他的眼前浮動,心高氣傲的他大約從來也沒有想過的事情吧。
“把他們埋起來吧,”
“不用了,屋后的地窖里有幾口棺材,我知道你們會死,只是沒想到是他們,也沒有想到會如此之快。進來時我便去地窖看過了,還有他,月流華。我們把他們送下去吧,希望他們能與他們的仇人一起埋藏。”楊錚只是淡漠的說著,但眼睛有點紅。
“這也許是我的最后一夜,如果你執意要保護我,也許便是你的最后一夜,最后一次月光打在我們身上。”
“我確實保留了實力,只是那次最強的武功我只用過一次,但那個人知道,他如此的確定,如果那人與那次屠村的人站在一起,那便是你死我活的結局。”
“我們彼此太陌生,應該談下,想下接下來怎么辦。”楊錚突然燦爛的笑了,對著劉知云。
“我喜歡習武,但我只想做個平凡的人,但不知道為什么,命運還是把我推到風光無限的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