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登時身體又僵住了。

“他被埋在荒涼的山頭，棺槨只是一口消薄的柳木棺材，埋著蟻噬之地，頭還朝向北邊。不到一年光景，尸身全被蟲蟻吞噬，只留一副破壁不堪的尸骨。再者，我再度驗尸，尸身上陳年舊傷數不勝數，你覺得你還在這裝瘋賣傻給誰看？難道還要為某人遮掩？”

怒目圓瞪，厲聲斥責。

婦人身體更僵，站立在那里一動不動了………

兒子的到來，本來是一個母親生命中的幸福，小小的身子，軟軟的小手、小腳丫無不是年輕時溫暖自己心頭的火焰。漸漸的，于家二郎長大了，老爺卻再也不讓自己與他相見，說是為了孩子長大成人，必須與母親分開，由父親帶著……..

再接著，二郎更大了，一日夜里，大雨滂沱，他站在自己房檐下，哭著對自己說‘娘親，你為什么要生下我……..’當她趕出時，孩子已經消失在雨幕中。

一盼二十年，自己在后院長年被囿于一處，想要得到的消息還要賄賂自己的丫鬟婆子………

再來，等到的便是兒子的死訊，那時，她忽然突然清醒了，是不是因為那件事？是不是下一個魔爪就要伸向自己？

破天荒的，于老爺允許自己去了靈堂………滿屋素縞，擋不住自己悲涼的心，二十年，換來的不是真心以對，卻是那個畜生親手手刃自己的孩子………..

婦人的頭顱逐漸垂下，肩頭開始抖動。

“哇………”婦人跌坐在地面上，雙手掩面，肩頭越發劇烈的抖動起來。

“兒子，兒子，我真的對不起你，我不知道那個老畜生會那樣對你啊…….娘錯了，娘錯了，我不該懼怕外邊的風餐露宿就棄你不顧…….”

“夫人…….”惜月攬著婦人肩頭，將她的頭顱輕放在自己肩頭……..

此時此景，屋中眾人皆不言語，屋內沉靜的只能聽見婦人悲痛欲絕的哭聲。

婦人失聲慟哭，淚水如同宣泄的洪閘，奔流不止。哭了好久好久。久到牛大人都不自覺的想要坐下歇息，久到貝子敬都忍不住去續了一杯茶水。

“夫人……有什么委屈，就盡管說出來吧，從今往后，你再也見不到于員外和你兒子了，就將所經歷的與我道出吧。”惜月再度拍拍婦人的肩頭，語氣輕柔，好似哄勸自己的孩子一般。

“那個老混蛋會死么？姑娘？”婦人瞳孔放大，不可置信抬頭看著惜月。

隨即，婦人冷笑著搖搖頭。“他不會死，他不會死的…….”

惜月猛然抬頭，與察對視一眼。

“為什么不會死？難道他的死不是真的？”惜月猛然抓住老婦人的肩膀問道。

手抓的緊緊的，仿佛要將老婦人的臂膀掐爛一般。

老婦人冷笑，抬頭望向惜月的雙眸。

“他怎么會死？姑娘，你知道么？我年輕的時候，因為頗有姿色，被山匪抓去做壓寨夫人，那老混蛋單槍匹馬跑山寨子，一人就將寨子中的百來號人一夕全滅，他怎么會死？他會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