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六個人到了京城,看那城門巍峨,黃大仙嘆道:“百余年不見此城,還是氣象萬千。”
牧童劉是頭次到京城,歪頭看去,說道:“也不過如此,西安的城墻也很大氣?!?p> 黃大仙道:“都是做過帝都的。比你家方城縣如何?”
牧童劉道:“那是天壤之別?!?p> 進得城去,黃大仙道:“咱們就去郡主府上吧。享幾天福去?!?p> 郡主道:“柳老神仙和大師伯能去,那真是榮幸之至,蓬篳生輝了?!?p> 黃大仙道:“別說這些虛的,你家可有什么好廚子,做的什么好菜。你爹的酒窖安在何處?”
郡主道:“京城的好廚子隨大師伯吩咐,酒窖我倒是知道,但鑰匙在我爹的乾坤袋子里,還得大師伯法力高深能拿出來?!?p> 黃大仙道:“切!沒聽說神仙進酒窖還需要鑰匙的。頭前帶路?!?p> 郡主在前,公主隨后,四個人跟著,邊逛京城邊往潘家園去。但說也奇怪,黃大仙突然不走了,說道:“慢著!跟我來?!?p> 柳神仙道:“正合我意?!彼膫€小輩只好跟著。只見黃大仙東拐西拐,來到一座樓前,上面掛著錢子龍寫的匾,走進去一看,原來是賣烤鴨子烤肉的。黃大仙道:“爺許久沒回京城了,這里什么時候多出一家烤鴨子來,害得爺聞著香味跑了十來里地。”
那店中伙計迎上來,道:“哎呦!兩位老先生好精神。神仙的鼻子也沒您的鼻子靈。這位爺一看就是老BJ,不過您可是得有好多年沒回家看看了吧。我們這東家從河北到這來開店也幾十年了。樓上有包間雅座,六位請!”
黃大仙道:“你說我鼻子靈,合著罵我呢吧。趕緊地給來幾只鮮嫩的烤鴨子,爺不喝酒,不吃菜,不要雅座,就喜歡大堂里鬧哄哄的,清靜。你麻利點,上慢了爺不給錢?!?p> 伙計道:“小的豈敢,您請好吧。”領著落了座,緊著下單去了。
黃大仙道:“我就煩這油嘴滑舌的毛病,飯還沒吃上,倒惹了一嘴的油,沒得害了胃口。柳老哥,多年不來京城,咱哥倆就帶著小的們見識見識?”
柳神仙道:“那是應有之義啊?!?p> 六個人便在那吃鴨子。
黃大仙和柳神仙都是順風耳,聽到鄰座倆人交頭接耳,輕聲細語,一人道:“我聽說老佛爺最愛看石頭記?!?p> 另一人道:“此話當真?那可是一部禁書啊?!?p> 那人道:“我家表哥這兩年在宜主子家辦事,話說前幾個月宜主子家的奴才快把京城翻個底朝天了,要找那石頭記的全本。宜主子每日在太后跟前盡孝,還有什么事能把她急成那樣?肯定是老佛爺的喜好?。 ?p> 另一人道:“難怪,難怪。你還別說,我有個朋友,這兩天躲出去了,說是替曹家保存最后一點值錢的玩意兒。我記得他家在乾隆爺那會兒接管了江寧織造。那曹家若是彼曹家,那值錢的玩意兒莫非就是原稿?”
先前那人道:“噤聲,噤聲。咱哥倆找個清靜地方好好參詳參詳,若果然如此,那可是大功一件,主子肯定會有大賞賜?!?p> 那倆人匆忙結賬走了。
黃大仙道:“唉,真是處處得聞舊消息。想當年納蘭、雪芹與你我共游令妹之太虛幻境,做那春秋大夢,雪芹嘔心瀝血寫那石頭記,恍然已經百多十年了?!?p> 柳神仙道:“那大荒山無稽崖青埂峰下,也許久不聞紅樓夢了。當時我為僧你為道,舍妹為警幻,欲度那納蘭容若,誰曾想容若太弱,在幻境之中總不覺悟,記下那春秋大夢,被空空道人曹雪芹編纂成書。一段雅事,都成悲劇。容若早死,雪芹潦倒不得長壽。你我都有罪過啊。”
黃大仙道:“若想要全書,倒是可再到青埂峰下,從那石頭上抄回一份來,只可惜令妹不知所蹤,又何處尋那太虛幻境呢?!?p> 兩人皆是嘆息。
六個人吃了一頓烤鴨子。到買單時,賬已經有人結過了。出得樓來,只見外面街道清空,一溜的六座八抬大轎子擺在那里,前后都有騎兵盛裝擁簇,下人侍女團團圍住。見六人出來,一位老者,面相有六十多歲,迎上來道:“郡主,您老人家可算回來了。老祖宗可是擔心壞了?!币晦D眼又看到公主,卻張嘴說不出話來。
郡主道:“福伯您真是眼尖,我們剛進城,您就找來了?!?p> 福伯道:“不怕郡主打我的臉。實則諸位走到霸州的時候,就預備好了?!?p> 又走到黃大仙跟前道:“兩位老神仙,我家主子說他本該親自來接的,但今天實在脫不開身,在宮中陪著老佛爺說話。又說二位都是他的至親老哥哥,也不會計較這些的?!?p> 黃大仙道:“唉,這排場已經夠大的了。吳福,你上次見我還是個小童兒,如今也見老了啊,可見你家主子不疼你。”
吳福道:“老神仙,還請您多指點弟子啊?!?p> 說著先請了公主上轎,再讓柳神仙,黃大仙,郡主,牧童劉,和那個柳家的小童兒。擺開隊伍,浩浩蕩蕩向吳府去了。
那吳自吳老二自黃大仙隱居之后,便暫攝掌門之位。這一世乃是國師,備受太后信賴,將和碩淑惠公主下嫁于他,封為無為郡王,黃衣郡主是他數世為人唯一所出,這次和紫衣公主逃出家門,心中又怒又怕,又驚又悔,又是擔心。前些天終于得了五師弟的來信,卻道是大師兄已帶著兩位金枝玉葉返回京城了,心中大安,算到今日到京,便入宮向太后稟報,請求發落。
哪知太后聽了,并沒有雷霆之怒,只輕輕地罵了兩個膽大包天的小妮子,令其入宮后回家禁足,并無奪封號之意,心中便有些忐忑。告退之后,吳郡王便往家中趕去,正在自家府門前遇見六人正在下轎,慌得是趕緊接住告罪。
黃大仙也不跟他廢話,說道:“老朽來拜見郡王,當不得如此大禮?!倍歼M了府,屏退眾人,吳自重新跟柳神仙和黃大仙見了禮,牧童劉也認了師叔。
黃大仙道:“此次出山來到京城,一是送兩個小輩回家,這是交割完畢的,但話說在前頭,小姑娘很好,出去歷練多長見識,你不許為難她。二是師兄弟多年未見,師兄隱居修煉,門派中事多虧你支撐,有什么難辦的,師兄弟參詳一下。三是不方便說,待會我倆和柳老哥三人再議吧。”
吳自道:“我早盼著大師兄趕快出山呢。今日大喜,咱們先洗洗一路風塵,我知道柳大哥和大師兄都愛酒,早就預備好了?!?p> 又道:“吳福,你預備車馬護衛,悄悄地送大公主、公主和郡主入宮,太后她老人家念叨許久了?!?p> 又命人陪伴牧童劉和柳家小童沐浴更衣玩耍,自和柳黃兩位走到一個大屋子里去。呀!原來卻是一個溫泉。三人將其余人等趕得遠遠的,進了湯池泡著。
黃大仙道:“師弟,你今天擺出那么大的排場來,有些太高調了?!?p> 吳自道:“若是低調些,師兄自是不見外,柳神仙也不會怪罪于我。但我這國師做得向來囂張,若低調了,反倒讓人生疑。不得不如此啊。”
黃大仙道:“還有誰盯著你不成?”
吳自道:“恩,另幾家皇商和王爺們為那生意上的事情緊盯著,看我和誰來往。自從為老佛爺做了那樁買賣,內務府那幫子人也是眼紅的緊。師兄們若是偷偷摸摸進了城,自然會有人要捕風捉影?!?p> 柳神仙道:“是那怕怕我的生意吧?”
吳自道:“我就知道瞞不過柳神仙?!?p>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