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沖擊讓弗里克摔倒在地,他感覺加下的大地在激烈的顫抖著,就連構建出大屋的材料嘎吱嘎吱的發出瀕死的悲鳴。
過了好一會,地面的震動才逐漸的平息下來,但魔力即將崩潰時發生的吱嘎聲卻變得更加明顯了。雖然烏爾斯·萊恩斯特已經立刻調動了魔力防衛的機制,也沒有完全抵擋住敵人用盡最后一絲生命力催生的強大魔力。
浮現在大廳周圍的魔力光輝明滅不定的閃爍了好一陣,在各個方向上的法術士們不斷調節著安置于節點上的器械也花了好一會才恢復了原本的光輝,不僅如此,弗里克還注意到周圍的障壁顯然比剛才黯淡了不少。
他轉頭看向作為這個術式核心的莉琪·萊恩斯特,那個少女好像還在保持著平穩的睡顏,絲毫不像是在憑借一己之力維持著復雜的魔方陣。大量的魔力從她體內流出,在注入術式之后成為防壁的一部分。
或許從外表上看不太出來,不過她顯然有著遠比萊恩斯特爵士還強的魔力量,能夠不借助外力來維持如此龐大的防御術式。但先前的碰撞終究還是對她的身體產生了些許影響,弗里克清楚的看到少女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著。
看來就算是有著龐大的魔力,在短時間內大量注入魔方陣中也對莉琪·萊恩斯特的身體產生了不小的負擔。他不知道維持這個術式需要的魔力與外側那個“天災”究竟哪個更多,不過她顯然還沒有虛弱到需要消耗生命力的程度。
原來如此......弗里克明白為什么艾庫利一眼就能看出她身為“烏鴉”血脈繼承人了,這份異質的魔力恐怕比烏爾斯更加存粹。
至于那個不管發生了什么都想要保護她的人——弗里克看向了坐在另一邊的柯特——他似乎顯得很平靜。先前看見萊恩斯特爵士讓莉琪作為法術核心時表現出來的憤怒只是一閃而逝的表象,他現在只是沉默的掃視著一切。
他究竟是在默默的忍受著心中翻騰的怒火,還是在知曉了萊恩斯特爵士所做之事的前提下只能選擇認同呢?弗里克不認為自己能夠僅僅從表象上看出人的內心,那個瘦高的青年只是漠然的端坐于座位之上而沒有任何動作。
烏爾斯·萊恩斯特顯然很滿意自己兒子沒有在這種時候添亂,因為現在他顯然還騰不出手腳來處理自己陣營內部的小問題。在敵人奉上所有魔力化作的毀滅浪潮沖擊之下,這個大屋已經搖搖欲墜。
他表面上看起來似乎還頗有余裕,然而持續不斷的行動以及傳達給法術士們命令已經足以說明事態的緊迫。直到現在他依然沒有能夠安心的做出下一步行動,反而牽引著月石碎片的魔力來調和著各個機械的運轉。
弗里克憑借著自己的學識辨認出他們正在維持著一個二元結構的魔方陣,莉琪·萊恩斯特雖然能夠憑借著一己之力制造出整個障壁,但為了讓它能夠更穩定的運轉并且強化對法術的防御能力,這些機械也是不可或缺的。
從烏爾斯·萊恩斯特手中那枚月石碎片中流出的龐大魔力緩緩流過安置在地面與墻壁上的金屬導線,經由法術士們的處理后直接注入大小不一的機械之中——如果不是有它們的保護恐怕這間大屋已經徹底被摧毀了。
先前的沖擊似乎并沒有影響到那些機器的運轉,但是法術士們或多或少都因為那次地震般的晃動而摔倒了。值得慶幸的是萊恩斯特爵士并沒有失去對法術的控制,保護著它們的魔方陣才沒有像對面制造的“天災”一樣分崩離析。
然而現狀也算不上有多少好轉,當弗里克跑向瞭望孔繼續自己沒有完成的任務時,才發現那團令人不快的魔力團還存在于眼前。在那些法術士用盡最后力量強化的魔力推進之下,它已經近在咫尺。
不......與其說是“近在咫尺”倒不如說它已經撞上了大屋最外層的防壁,但卻還沒有能夠直接突破那層阻擋在它與房屋之間的幾何形障壁,先前將弗里克等人擊倒的“地震”便是它們之間相互碰撞之時產生的。
其實包裹在大屋外圍的防御術式在它的轟擊之下已經大半破碎,層層疊疊的護壁原本甚至已經有一大半碎裂為不成原形的碎屑。可是當那些浪潮還想繼續前進的時候,卻被分散于各處的防御節點消耗了力量。
放眼望過去,失去防御術式保護的外圍建筑也受到了“天災”那侵蝕性魔力的影響,在黑色的火焰之中枯萎粉碎。它們就好像真正的浪潮一般無孔不入,在突破護壁后順著建筑物上的孔竅涌入其中,渾濁的魔力流淌于樓道與廳堂之中,將沿途觸碰到的所有事物全都腐蝕為黑色的殘骸。
而在親眼確認了一部分魔力的走向之后,弗里克猜測它們或許真的具有類似流體的性質,因為它們甚至在萊恩斯特爵士特意布置的構造之下流入事先被清空的地下室中。顯然那些魔力侵蝕的作用也只是停留于表面之上,而不會深入到更深處的構造中,而且鉛依然對它們具有極強的干擾效果。
一切正如萊恩斯特爵士預料的那樣,在眾人都被有著天災指定外形的法術吸引了眼球的時候,他便已經分析組成它的魔力有著怎樣的性質,而將那些魔力引入堆放了大量鉛快的房間只是他限制其力量的第一個步驟。
那些渾濁的魔力并非真正從天災指定的身體中流出,只不過是法術士們用術式強行表現出來的一種現象,因此在和鉛接觸之后便遭到了干涉。原本就不太穩定結構頃刻間分崩離析,恢復了原本的形貌后四散而去。
盡管已經有效的處理了那些溢出的魔力,但在這之前便被魔力侵蝕的東西卻沒有辦法恢復原狀,最多也就是在事態得到控制之后成為研究素材使用,多少能夠挽回些許損失。雖然烏爾斯·萊恩斯特還有許多計劃沒有來得及實施,但那畢竟是在解決了遺留下來的問題之后才能夠考慮的事情。
而現在,他的首要目標還是徹底瓦解對方通過法術制造出來的這個災害——它已經讓這片屬于他的土地破敗不堪了。如果他還不能立刻解決已經弱化許多的法術,那敵人很有可能還會采取更惡劣的戰術。
核心的魔方陣有超過百分之七十因為無法承受運轉時的巨大符合而自我瓦解,這讓眼前的法術幾乎已經失去了最基本的形貌。大量散碎的外緣術式分崩離析,殘留的魔力猶如粘液般砸向地面。
它現在之所以還能維持著破敗不堪的殘骸繼續沖向莊園的核心,十有八九是那些為了法術獻出最后一點生命力的法術士執念在作祟。他們的意志隨著魔力一起注入了術式中,讓這個殘破不堪的法術碎屑繼續前進。
血液是生命的貨幣,而他們更是在流干最后一滴血之后連所剩無幾的靈魂都消耗了個干干凈凈。可是他們嚎叫自己所有生命而換取的那些魔力早在與防壁的第一次接觸之時便消耗了十之六七,連帶那些執念也開始變得模糊。
確實,先前向他們襲來的那股洪流讓人畏懼,轟然滾動的毀滅浪潮更是讓人打從心底里一陣陣的顫抖,可是那已經是過去式了。如果讓烏爾斯·萊恩斯特獨自與當時的法術對抗,那么就算他手中持有月石碎片也會先仔細思考這筆交易是否劃算,可此時此刻,帶來毀滅的天災也只是徒有形式罷了。
弗里克預想中因為魔力崩潰而造成的大爆炸并沒有發生,他本以為魔力構筑的洪流在直接撞上了大屋的護壁之后就會破裂,其中凝聚的存粹魔力也會隨之一口氣釋放出來。可是那些左右著法術行動軌跡的殘留思念卻沒有放棄本應瓦解的核心區域,反倒傾盡了最后的意志來維護著他。
烏爾斯·萊恩斯特并不清楚這是基于何種原因作出的判斷,畢竟如果真的讓那些積蓄在核心區域的魔力一口氣爆炸,那么無疑會比現在對防壁造成的破壞更大,甚至有可能一口氣沖到莊園的核心區,而不會在這里被耗空最后的力量。
但是這畢竟與他無關——那些法術士主動挑起了戰火,蹂躪了他的土地,最后遭遇了慘不忍睹的失敗。
他只需要向所有人證明這一點。
在利用月石碎片調度著魔力的同時,他也在注意觀察著自己面對的敵人——毫無疑問,那個法術比起弗里克先前觀察時所看到的模樣已經更加的劣化了,力量的持續崩落讓它甚至無法突破前方最弱的一層護壁。
是時候了,看著這個法術已經在一層層的布置下精疲力盡,烏爾斯·萊恩斯特輕輕的點了點頭。如果是現在,他有最大的把握用最小的消耗將前方的“天災”破解,并且讓散去的魔力不會對周圍造成太大的傷害。
仿佛是為了驗證自己的判斷能力一般,他握緊了攥在手中的月石碎片,同時將另一只手伸向了前方。頓時,從月石碎片中涌出的力量隨著他的引導而流動,從正對著那法術的觀察孔中涌向了彼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