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魚書緗

　　看著遠走的黎黎，又看著面前的秦沐，我在這個當下慶幸自己當初的決定。如果抱著咖啡機悠悠然走出來的是我，秦沐，又會怎么想呢？

　　“既然抱歉都說了，又大老遠來一趟BJ，就請客吃飯吧。”話落，我不回頭的轉身就走。

　　秦沐不語，走在我身后。

　　女人總是惡毒。道歉，秦沐你道歉夠嗎？我在心理盤算著，一路領著他到了一家超級西餐廳，貴死！！我也是忙得好久沒好好吃飯了，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海吃一頓。

　　秦沐看著我利利落落點了一桌菜，然后華麗麗甩開塞幫子。

　　“你一點兒都沒變。”我抬頭看了一眼秦沐，嚼到一半的食物卡在咽喉，我怎么會一點兒沒變……我以前在秦沐面前是何等的卑微，現在，我不再有一絲卑微，他這句話有何出處呢？我抿了抿嘴唇說“看春恬的朋友圈，狀態不錯。恭喜你們。”

　　“有期盼，也有壓力吧。”秦沐低頭接著說:“我一直沒有聯系你，是因為怕打擾你。”

　　“都過去了，別說這個。”我不愿意聽他再講這些，因為此時此刻，除了我們當下各自所在的生活以外，一切都已經不再有絲毫意義。

　　“等你們孩子出生，我會去廣州看你們的小福星。”我試圖岔開話題，我知道，我不會去。我也知道，廣州沒有人歡迎我。

　　秦沐沉默，他終于覺察到的變化，抬眼看著我，一時不知道要說些什么。見此情景，我有點后悔這頓不地道的敲詐之舉了。

　　在我尷尬的時候，收到小卡拉的電話。旭子在酒吧跟人發生沖突，受傷去了醫院。小卡拉現下拿不出一丁點錢。

　　“秦沐，我……”

　　“一起去。”秦沐聽著我和小卡拉的對話，沒等我說完就接過話。我沒有反駁，也沒有點頭。只是起身任他跟著我。

　　BJ的夜色，如此行色匆匆，卻也如此朦朧迷離。旭子在揪扯中胳膊摔斷了。我看著小卡拉哭紅的眼睛，嘆了口氣。不管發生什么事情，這場沖突，讓我對旭子很失望。我把取了的錢遞給小卡拉，旭子低著頭不看我，很顯然，愧疚。當然這愧疚，完全是出自對卡拉的。作為一個外人，我沒有太多理由問別人的細節。

　　那些已經成為過去的細節，只會在言語里夾雜更多的責備。而責備，會在不經意間傷害到別人。

　　生活的艱難，旭子不是不知道，只是我不理解，如此艱難的時刻，他怎么還有如此青春戾氣的動蕩。畢竟，苦難對于一個人成長的作用，遠遠大于愛。

　　小卡拉送我離開醫院的時候，拉著我的手說：“夏心姐，我不知道這錢什么時候能還你……”

　　“你知道哦，我的生活沒有那么大手大腳，工作穩定，身體健康，頂多是喝兩杯咖啡，用不著。”我故作輕松地看著小卡拉。小卡拉看看站在我身后的秦沐，愣了幾秒鐘。顯然，她認出了這個曾經出現在我手機照片里的人。

　　“曲大夫那么好，你可別辜負他。”小卡拉看著我的眼睛說。

　　“你說什么呢，我當然知道。放心吧。”我挑挑眉接著說：“你沒什么事情也早點回吧，媽媽自己一個人在家里呢。”

　　“恩，我知道。謝謝你……”

　　“再說我該哭了，走了，你知道我得熬夜，而且要早起的。”我拍了小卡拉的頭，轉身離開。秦沐就這樣跟著我走出了醫院。

　　曾經，秦沐和我也觀賞過廣州那撩人的夜色，如今，我們各有各的歸宿，如此比肩，卻早已天各一方。更何況，我是一直單戀，如此說成比肩的天各一方都有些不恰當。

　　“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吧。”我開口對秦沐說。“你說的對，時間不早了，作為一個男同志，還是要把你送回住所才對。”秦沐看看我。我看看時間，又看看秦沐的一臉平常，不再辯駁。

　　我不知道，曲秋澤卻站在窗邊將我和秦沐的比肩之行盡收眼底。

　　拿鑰匙打開門，剛要換鞋。曲秋澤突然從身后把我抱住，抱得很緊，我有點喘息不暢。“你怎么今天回來這么晚？”曲秋澤并沒有松開手。

　　“今天旭子這小子跟酒吧的人沖突，我去了趟醫院。你今天回來怎么也沒給我打電話？”我推開他的手，倒了一杯熱水。

　　“今天真冷。”曲秋澤又從背后抱住了我。

　　“你吃過飯了嗎？”曲秋澤問我。

　　“恩，吃過了，跟黎黎一起。”我不知道為什么我要撒謊，明明我沒有一件事情問心無愧，可我還是鬼使神差的說出這些話。

　　曲秋澤突然扳過我的臉。我一陣慌亂，心理醫生難道真的看出我在撒謊嗎？我不敢說話，不敢看他的眼神，甚至是簡直快要不敢呼吸。在我鼓足勇氣抬頭要看他的那一秒，曲秋澤低頭狠狠吻住了我的唇……我知道我不該撒謊。

　　很多時候，明明兩個相愛的人都是想要給對方心安，卻總是在輾轉間弄巧成拙。可是，即便我不再愛著秦沐，卻怎么都躲不過青春那幾年，再怎么成為剪影，剪影里都有他記錄著我的私人歷史。可是這段歷史是我生命里并不光鮮的幾年，我尤其不再想讓曲秋澤知道。只是此刻，曲秋澤也在想著，本來我也在他的私人歷史里，他不想讓我們成為歷史，希望我們有歷史，也有未來。我抱緊曲秋澤把頭貼在他的胸口，即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此刻卻是安心的。

　　曲秋澤眼里閃過一絲黯淡，說，“夏心，最近因為一些新的案例出現，左前輩身體有點吃不消，我可能要承接更多一些事情。”

　　“不用擔心我。”我輕輕推開他環著我的手，抬頭看他垂著的眼睛：“其實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小卡拉發生那樣的事情，我最近會多去看看卡拉媽媽。”

　　“恩。”曲秋澤沒再說話，輕輕吻了吻我的額頭。

　　很久不做夢，這一晚卻是夢境連連，夢里我走在曲秋澤的身后不停追趕，只是走到近前，發現回頭的卻是秦沐，我驚醒，發現淚流滿面。我有點分不清這淚水究竟是為誰而流。我相信，我的生活是一直往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