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前面，章太醫還未走，給重新寫了藥方，正在和玉泊仔細地交代該如何熬藥、如何養護傷勢。

　　見了朝歌過來，章太醫就放下藥方，給朝歌行禮：“老臣見過殿下，殿下金安。”

　　朝歌抬抬手，溫聲道：“章太醫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章太醫起身謝過，將手中藥方遞給香芷，轉遞給朝歌，不等朝歌問起玉泊的傷勢，就先盡責他醫家本分，回稟道：

　　“殿下，玉泊姑娘的傷勢是因大半年前就傷到了筋骨，這半年里又不曾好好醫治，拖的久了些，如今醫治起來也要徐徐而治。

　　老臣仔細觀察過傷勢，發現若是一昧只用湯藥，則見效甚微，不如施以針灸，針灸刺激穴位，將經脈重新打開，再用膏藥每日敷上，將藥材滲入肌理之中，慢慢也就好了。”

　　朝歌想，果然還是拖得時間久了，耽誤了最佳治療時機。不過如今還能醫好，也是一件幸事了。

　　朝歌神色松快下來，微微笑著，道：“如此，甚好。章太醫多費心了。”

　　朝歌看了藥方，那上面所寫的藥材，有虎骨參茸，都是治療筋骨上佳的藥材，還添加了琥珀香屑這樣的可以愈合疤痕的藥材。這的確是一張好藥方。

　　不過其中所用藥材，有些也是超出了宮女們的份例，章太醫先前有次一問，也是應當。

　　章太醫拱拱手，繼續道：“老臣已經寫好了藥方，待老臣回太醫院后就命人制成藥膏，晚些時候便可送過來了。

　　針灸則是每三日一回，親由老臣來施針。這么兩廂輔著治療，想來不出一個月，玉泊姑娘便可如正常人行走了，后續只需繼續敷藥，至多三個月，傷勢便可痊愈。”

　　章太醫說至此處，倒有些猶豫：“只是……”

　　“只是如何？”朝歌忙問道，“你只管說。”

　　章太醫應了聲是，繼續言道：“只是玉泊姑娘的腿傷是半年之前的了，在這半年之中，筋脈略有粘合，如今要施針灸重新打開粘合的筋脈，恐怕這近半個月內，玉泊姑娘是不好再任意走動了……”

　　章太醫來清歡殿之前，自然是已經問清楚了玉泊的身份。在章太醫看來，即便玉泊是憑本事重回朝歌殿下身邊當差，做回了一等貼身侍女，那畢竟也是宮女的身份。

　　盡管方才殿下不計較藥方上超出宮女份例的藥材，給了玉泊可用貴重藥材的福分，可侍奉殿下左右，本就是貼身宮女的本份差事，這一歇就是半個月不能任意走動，只怕殿下不一定會應允吧……

　　章太醫花甲之年，見慣宮中冷暖，這樣的先例，還真真是不多見的。只不過病人交了他，他總歸要盡職盡責，這才在朝歌面前開口一問。

　　朝歌卻是松了一口氣，她還以為會有怎樣的困難呢。如此又有何妨？她就對章太醫言道：“無妨，一切應你說的便是。”

　　朝歌對一旁的玉泊笑道：“你可聽清楚章太醫的囑咐了？你就只管好好養傷，旁的差事一概都不必領了。章太醫醫術出眾，有他親自照看著，你且安心便是。”

　　玉泊深深行了一禮，感激不已：“奴婢多謝殿下！奴婢的性命都是殿下的，有殿下的話，奴婢沒什么不放心的！”

　　章太醫在旁看著，心中一時諸多感慨。不過既然已經交代清楚了，章太醫也就告了辭。

　　朝歌還在玉泊的房間內和她說話：“在治傷期間，就不必再領差事了，小廚房的事情也不必管，左右都有司膳房呢。你以后更不必像今日早上一樣天不亮就起來熬粥，曉得嗎？”

　　玉泊心中動容，又是一番深謝。

　　屋內兩人正說著話，就聽到廂房外頭傳來青鴛的聲音，應該是她恰好趕上章太醫往外走：“章太醫，您這就走了？玉泊的傷勢可看好了？……我送送您！”

　　朝歌看一眼身旁的香芷，香芷立刻意會，撩開了門簾對外道：“誰外面在囔囔？也不怕擾了殿下！”

　　外面是青鴛和芙心一起，聽了香芷的話，青鴛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就道：“殿下回來了？”

　　芙心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不過因面對的香芷，就眼神一瞥，站在青鴛身邊不出聲。

　　青鴛收拾好情緒，快步走進廂房里，笑道：“給殿下請安。”而后芙心也快步進來給朝歌。

　　朝歌向青鴛問到：“方才章太醫有事要尋你，幾個宮人都遍尋不找你，你去哪兒了？”

　　青鴛就解釋道：“方才章太醫來看診，因是施針的時間久了些，奴就在沒在一旁候著，好去準備些茶水點心來。

　　恰好遇著內務處的宮人來送奴婢們暑天的衣料布匹，因玉泊剛回來，內務處的人還沒來打過照面，奴覺著玉泊正在看診，不好挪動，便自己拿了主意，與芙心一起去和內務處的宮人對了簿子，將玉泊該份例里的物什一一對照清點了，好叫內務處的人一次都送來。不想竟耽誤了章太醫的事，是奴思慮不周了，請殿下責罰。”

　　玉泊回來便是一等貼身侍女，份例比普通的有品級的侍女都要更高一些，昨日回來也只匆匆在內務處將名字簿子給調過去，糖茶果子、四季衣裳、器皿用具這些份例里該有的東西，倒是真未曾送全了來。一是一時未曾清點完，二是怎么也得對過了簿子，一條一條勾畫了才好有賬可循不是。

　　其他倒也罷了，一等侍女的四季衣裳里是有皮襖的份例的。雖然眼下暑天用不著，可王城冬季漫長，有了好皮襖也可便宜御寒不必再苦等著今冬的份例了。

　　青鴛說的這通話，倒也還真不好挑錯處來，至多一個思慮不周、怠慢了章太醫的錯處，可也不是啥大錯。畢竟她們與玉泊同為一等侍女，平起平坐，自然也無須太過殷勤。

　　朝歌的視線在青鴛和芙心的臉上打了個轉，忽然就笑了，只是笑意里帶著一絲絲的涼。

　　芙心不敢作聲，悄悄拉了下青鴛的衣袖。

　　青鴛臉上的神色也不好看，正在忐忑著，恰好這時司膳房的宮人拎著食盒送來了，青鴛就立刻松了口氣，露出一個笑容對朝歌詢問道：“已經晌午了，不如殿下先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