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喬回到家,正在思忖著是否把鴻晟的事告訴老爺,一來此事她不好插手,二來現在鴻晟還沒有和家里表明二人關系,此事也不必太過著急。誰知剛進門,春芽便急急忙忙的迎了上去,神色慌張。
“二太太您快去老爺書房看看吧,老爺和二少爺吵起來了!”
顧喬來到書房,書房中傳出爭吵的聲音。
“讀書讀不好,追女人倒追是擅長。”是蕭老爺的聲音,明顯帶著怒氣。
“爸,我是真心愛她的。”
“真心?你認識她才幾天?就能看的出真心了?還擅自讓張烈找人,我跟你說過什么,青幫跟你沒關系,你永遠不能插手。都當耳旁風了?”
顧喬正準備推門進去,卻聽見了鴻晟氣急敗壞的喊聲:“是不是那個女人跟你說的,我知道她從來就沒安過好心!咱們家的事輪得到她來管嗎?她憑什么管我?”
顧喬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轉身離開。
高跟鞋登登作響,速度極快。
“二太太?”銘義和張烈一同回到蕭府,看見顧喬,銘義想要同她打招呼,顧喬卻像是沒聽見一樣,沒有回頭。
銘義和張烈到書房里找蕭老爺,正趕上鴻晟從房間里氣沖沖的出來,二人不知所謂何事,面面相覷。
銘義推門而入,看到蕭老爺拿出藥瓶,正在吃藥。張烈跟在銘義的身后也進了書房。
“父親,鴻晟這是怎么了?”看來這一架吵的很兇。銘義想到一會兒可能和父親有一段不太愉快的對話,只得先說一些其他的。
“他今天跟我說要娶一個姑娘。對方的人品家世一概不知,居然就想著結婚。胡鬧。”說罷,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鴻晟單純善良,怕是難辨好壞。這件事急不得,自然要幫他過目,再做決定。您身體要緊,千萬別氣壞了身子。”
蕭老爺重重的嘆了口氣,看上去疲憊不堪。
“銘義,近日總不見你在家,在忙些什么?”
“畫廊的生意“銘義簡短的回答,走到桌子對面的椅子邊坐下。試探性的開了口“父親,其實。。。三木株式會社。。。。。”
蕭老爺將手中的水杯重重的放下。
“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能再查下去嗎?”
“父親,我知道蕭氏遇到了危機,此前您讓我和祁君搬出去,就是不想我們遇到危險。但是,您的安危,二太太的安危,鴻晟的安危,甚至是張烈的安危整個蕭氏的安危還有青幫成百上千弟兄的安危我不能不管。”
“我一把老骨頭了,沒什么害怕的。區區一個三木,我根本不放在眼里。十二年前如此,十二年后依然如此。”
十二年前,三木株式會社在上海成立,表面上是貿易公司,但實際上卻干著販運軍火的勾當。時任社長的前田秀一,用高額報酬引誘蕭氏同流合污。遭到蕭山的拒絕。前田秀一仍不死心,繼續威脅蕭山,最終將蕭山惹怒。蕭山假意合作,當晚派去項叔燒毀了倉庫,連同前田秀一在內,大部分日籍員工都燒死在了倉庫里。其他人則被蕭山派人偽造成各種意外,全部身亡。誰曾想,十二年后,三木株式會社重現上海灘,短短的時間便攪的天翻地覆,注定將蕭氏再次卷入。
“可是父親,為何三木株式會社會暗殺林老板?”
“林老板的事,也有我的責任。當初三木暗中威脅林老板,林老板勢單力薄不知如何應對,想來與我商討,得到青幫的庇護。而這個檔口我不在上海,事情全權交于老七。老七原本與林老板之前有些過節,竟將林老板奚落一通。林老板是個要強的人,他便以為蕭氏已同三木合作,于是在新航線是競爭中,變賣家當同蕭氏競爭。我回上海以后,得知此事,打算上門道歉。可是林老板軸得很,連面都不愿見。最終這誤會一直沒有解開。沒多久傳來林老板身亡的消息,我也很自責。更何況最后連累到了祁君受了傷。”
“這么說蕭氏沒有幫三木株式會社運送軍火?”
蕭老爺靠在椅子上,盯著銘義的眼睛,露出一貫的威嚴:“你是在質問我?
“在青幫,我還是能打聽到點消息的,也不枉出生入死這么多年。”
“我只是想知道,三年前您就幫三木運送軍火了。這到底是不是真的。”銘義的聲音變的顫抖。
蕭老爺未置可否。
銘義閉上了眼睛,不斷的用手掌揉搓著額頭,頭痛的似乎要裂開。
“您時刻教導我們不忘忠義,死守底線。可如今您為何淪落至此?日本人的野心連我這個歸國不久的人都明白,您會不知道?”
“蕭銘義!”蕭老爺拿起桌上的杯子狠狠砸向銘義,銘義沒有躲開,張烈擔心銘義受傷,搶先一步截住了杯子,將杯子完好無損的又放回到桌子上。
三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只剩鐘表輕微的響動。
“今后,不許你再插手青幫,插手蕭氏。無論發生什么事,都不要插手。”
“父親,如今蕭氏已經騎虎難下了!我們必須反擊,否則,我們,就是下一個林老板啊。”
“如今我的話你半分也聽不進去嗎?”
“父親!我不明白十二年前你既然已經同三木宣戰!為何十二年后卻要懦弱逃避!”
“倘若只是日本人,我何時怕過。可是銘義,事情背后不簡單,不是你以為的那樣。你若眼里還有我這個父親,就按照我說的去做。此事不要再提。”
“父親。。。”
“出去!”
眼看場面越來越糟,銘義只得轉身出門。
銘義出門后,蕭老爺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張烈急忙重新給蕭老爺倒了一杯熱水,短刀蕭老爺面前。
“老爺,是我的失誤,不該將這些告訴銘義。”
“這不能怪你。銘義這孩子,我太了解了。心思縝密,又聰慧的很。他想要找出真相不過是時間問題。”
“可是剛才,您為什么不告訴他那件事,反而故意讓他誤會您。”
“這孩子從小背負了太多,我不愿再給他套上枷鎖。現在他已經想要回來幫我對付三木了,那件事再讓他知道,他的人生就沒有辦法再脫離打打殺殺。這對他不公平。”
“老爺,還有一個消息。七叔那邊,有了新進展。”張烈從里兜掏出幾張照片,放到蕭山的面前。
“老七啊老七,別怪我不客氣。”蕭山看完照片后,幾下將照片撕得粉碎,扔進了垃圾桶。
門口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張烈有所警覺,走到門口,一把拉開了門。
“老爺,您的藥已煎好,我拿來了。”門口站著的是青蘿。
“把藥給阿烈,我們還有些事情要談,你先出去吧。”
“是”
張烈接過藥,重新關上了門。
不知是不是太過緊張,張烈額頭沁出些細細的汗珠,蕭山抬頭發現張烈正在輕輕拂去。
“老爺,我這些天總有不好的預感,感覺有什么事要發生。”
“該來的總會來,躲不掉的。”蕭山將手里的湯藥一飲而下。